第五章 你有本事冲我来

“你有本事冲我来!”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发声人的身上。这个人皮肤黝黑,脸上满是皱纹。虽然有七十多岁的年纪,却体格魁梧,腰杆儿也拔得很直。大家都认出来,他是村里年高辈长的老人张兆增。

说起张兆增,可以用“德高望重”来形容。他不光年纪大,而且辈分也大。在整个张家宗族里,按照辈分,张启祥应该叫他一声“三爷爷”。

张兆增对着二赖子唾了一口,说道:“自己是个苍蝇,就看谁都像屎。你眼馋村里的集体财产,就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你在村里撺掇多少回了,就想把全村共有的地都卖了分钱。你就是个吃里扒外、损公肥私的怂货!”

这一顿训把赖长生训得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当时就灰溜溜地逃开了。看热闹的众人都笑开了声。

张启祥也随着众人笑了起来。 这时三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祥子,你也好久没回村里了,今天去三爷爷家,让三奶奶给你做油焖豆角吃。”

霎时间,这一句话把张启祥带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时候,他总是打着赤膊,迎着夕阳和小伙伴们一起从河边回来。游完了泳,张启祥的肚子总是特别容易饿。有时候他还来不及回到家里,就被别人家的饭菜冒出的香味勾走了。其中,三奶奶刘玉凤做的油焖豆角是他最喜欢的。

只要看见三奶奶从屋里出来,往后院的豆角架走去,张启祥就会赶忙过去,扯住她的衣角说:“三奶奶,给我做个油焖豆角吧。”这时候,刘玉凤总是会一脸慈爱地答应他,然后叫张启祥自己去架子上挑豆角。

在白色的小花中间,躺着一颗颗湛青碧绿的豆荚。张启祥总是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摘下。豆角只用村里清甜的井水清洗一下就好,既不用刀切,也不用手掰。三奶奶会把它们整条直接倒进烧好的锅中。随后盖上锅盖,焖上适当的时间。临出锅以前,撒上精盐和切得细细的蒜末。这时候,菜油、豆角和大蒜这三样简单的食材相互配合出了一个奇妙的味道。

张启祥非常喜欢这个菜,那时候配着这个菜,他能吃上三大碗饭。通常,三爷爷会在旁边念叨着“八岁小子吃穷老子”,而三奶奶却会和他拌嘴说,“孩子正在长身体,多吃点怎么了”。

如今,他像儿时那样,又一次走进了三爷爷的家。好久没见的三奶奶,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头发也花白了许多。

“祥子来了。老太婆,整几个好菜招待一下。这孩子最喜欢吃你做的油焖豆角,一会儿去后院多摘点儿。另外,你把上回儿子给的好酒拿出来。我要跟他喝两杯。”三爷爷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一听说要喝酒,张启祥不禁有些犯了难,连忙向三爷爷推辞,告诉他自己是开车来的,按照交规是不能喝酒的。

“这怕个啥?三爷爷这三间大堂屋,随便你住。要是不习惯住我家也没事,你家在村里又不是没房子。住一宿不就完了?总之,车要遵守规定开,可这酒也是一定得喝的。”

张兆增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彻底地堵住了张启祥的所有借口。于是他笑着说:“三爷爷,你放心。今天咱们爷俩一定喝个痛快。”

“你就住在三爷爷这里,一会儿让张三奶奶把偏屋给你收拾出来,你就放心地住。祥子在三爷爷这里,我看谁敢蹦出来,去说那些咸了淡了的狗屁话!”张兆增底气十足地说道。

听到了这番话,张启祥毕恭毕敬地给张兆增斟上了一杯酒,说:“多谢三爷爷仗义相助。要是没有您老人家,今天这事还不一定会闹得怎么样收场呢。”

“我就是看不惯这帮欺软怕硬的怂蛋!欺负你这几年在外面营生,不知道村里的大事小情。”张兆增顿了顿,满脸严肃地问道:“祥子,竞选的事儿,你可想清楚了?”

张启祥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看到了他的反应,老人喃喃地说:“和你爹一样,都是个认准了死理就不回头的人。当年我也曾经这么问过他。他和你一样,也没说啥漂亮话。可他给村里老百姓谋的福利,确是实实在在的。”

随后,张兆增把盅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这股子的酒劲,他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聊起了张孝椿的事。“你爹可是村里这么多年最好的官。不,应该是整个柳家河镇都算上,也找不到像你爹这样的好官。”

“三爷爷,村干部是人民公仆,不是官老爷。”张启祥细声细语地纠正道。

一旁的三奶奶听到以后,连忙过来打圆场,“祥子,我们庄户人脸朝黄土背朝天。有些人一辈子能见到最大的干部也就是镇里的镇长。所以才觉得管理咱村的就是个官……”

“对,你爹不是个官,因为他没有一点官架子。可他是咱张家湾村能富起来最大的功臣。这事没人敢说个‘不’字。”张兆增打断了老伴的话,给面前的年轻人夹了一口菜。

随后,张启祥从三爷爷的嘴里得知了父亲当年更多的细节。他也在今天第一次得知了自家的育苗养殖场是怎么来的了。原来,张孝椿当时看好了养殖业的前景,就鼓励村里的乡亲们搞水产品养殖。一开始,没人相信这个事,他就自己承包了水塘。一年下来的经济收益,让不少人都羡慕。随后,大家纷纷跟进。这时候水产的种苗就供不应求,随行就市,价格也涨了不少。了解到这种情况以后,张孝椿果断地把自家的养殖方向转为育苗,并且用低于市场的价格供应给镇里的父老乡亲。

说完了当年的事,张兆增语重心长地说道:“祥子,这村里的芝麻官,真的不好干呀!啥事儿都要管,这一千多口人的吃喝拉撒要管着,惊天动地的事情要担着,鸡毛蒜皮的糟心事儿也要理着。不是三爷爷瞧不起你这后生,你爹那么能耐的人都……”

说到这里,张兆增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张启祥看见老人的眼角有点湿,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不过,这个年轻人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三爷爷,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和大伙相信我的决心。我只想告诉你们,如果我父亲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支持我,把这件事做下去!”

随后,张启祥端起了面前的酒盅,把里边的酒一饮而尽。三爷爷家的酒很烈,从口中直接滑落到肚里,带着一股热辣辣的感觉。这感觉仿佛就像是一把火,烧得张启祥的四肢百骸、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斗志。而这把火也一直烧到了竞选的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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