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到达张家湾村的时候,陆璐望着眼前的景色,浪漫地吟诵出了刘禹锡《竹枝词》里的名句。
这时候,雨已快停了,只有些小雨点还不时地会从头上落下那么几滴,天上的云彩缝里已经开始有挡不住的阳光透出来,满眼的风景可以说无比契合诗中的意境。
看着陆璐还是一副学生气的样子,王一磊的嘴角也不禁跟着上扬。他仿佛在这个女生身上看到了两年前刚入职的自己,一样活力满满,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希望。
“好了,安全送达。乘客请您带好随身物品,记得五星好评哦,亲。”也许被两个人之间轻松的氛围所感染,王一磊也开起了玩笑。
这一刻,陆璐觉得他们两个仿佛是认识了很长时间的老朋友。可惜还没顾得上再多说两句 ,她就发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心急的陆璐只能匆匆地和王一磊告别,飞似地冲进了村委会的院子。
等到王一磊收拾好所有的采访器材,也走进村委会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颇有中气的男声:“陆璐同志,你可是以综合考评第一的成绩来到村里的,结果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了。”
王一磊问了办事大厅里的工作人员,确认了这间敞着门的热闹房间就是村委书记张启祥的办公室。听见了这场训话的内容,他只是象征性地敲了敲一旁的门,就径直走了过去。其实在王一磊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除了想早点完成采访任务,他还是更加倾向于能够帮助陆璐解困。
看见记者带着设备进屋里了,张启祥暂时停下了训导,先热情地招呼王一磊坐下休息,并告诉他先等一下,自己目前有点事情要处理。
“作为一名党务工作者,全村的党员和群众都看着你呢。上班迟到就代表了思想有所松懈。这种苗头是很危险的 。”接着刚才的话题,张启祥继续对陆璐说着,丝毫不顾还有记者在场。
这种场景,王一磊是没有见过的。因为许多基层干部都会因为记者在,会留上几分情面,赶快把训话结束。但是像张启祥这样不管不顾仍然继续的,还真是“新媳妇儿上轿——头一回”。
“张书记,对不起。我为自己的迟到向您和大家致歉。”陆璐有些委屈地申辩:“但是这真的是个意外。我本来早早地就出家门上公交了。可是车上却遇见了流氓。我心里很害怕,就下车了。我没想到外面下雨,路上会打不到出租车…… ”
听到这番话,张启祥的脸和天气一样,也由阴转晴了。“行,这个情况我已经明白了。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这样吧,你先去工位上,找其他同事了解一下工作情况 。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和你说这个问题。”
妥善地处理完这个突发情况以后,张启祥开始和王一磊商量拍摄的具体事宜。因为下雨,好多的外景拍摄都要被推迟,只能在办公室里先把访谈做了。架机器、找点位、布灯光……经过一系列充分的准备工作后,这次访谈格外顺利。访谈中,让王一磊印象最深刻的话就是张启祥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相信,我一定可以为张家湾村带来不一样的未来。”
问完了采访题纲上所有的问题以后,王一磊额外为自己的采访对象加了一个问题:“张书记,您怎么确定自己一定能为村子带来不一样的未来?”
这个问题仿佛是直接问到了张启祥的心坎上。他先是愣了一下,轻轻地歪了一下头,思忖了一番后说:“《道德经》里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我也是用这种态度来对待自己的村子的。其实,我们村子的条件很好,这里缺乏的只是合理的规划和发展的经验。我相信自己不断积累的知识和成功的管理经验,一定可以给村子带来新的面貌。如果你有耐心,我们可以做个三年的约定,到时候你可以再看一看,村子有什么变化……”
还没等张启祥说完,村委会的办事大厅里回响起了一个老妇人的大哭声。听到外面出了异常,张启祥只能和采访者道了个歉,急忙出去看个究竟。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记者,王一磊知道这突发的情况可能会是一段好素材。于是他第一时间打开机器,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办事大厅里,一个六十多岁的农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天爷呀,低保资格被取消了,我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
“姜大婶,地上凉。要不您先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有什么事儿,咱慢慢说。” 张启祥耐心地一边安慰,一边搀扶她。
在椅子上坐定以后,姜大婶委屈地说起了自己的烦心事。原来这她早年丧夫,只有一个女儿。因为日子过得困难,村里就给她申请了低保。这两年,女儿外出打工,也在异乡结了婚,手里攒了几万块钱,出于孝顺,全都汇到了妈妈的银行卡上。结果就因为这些钱,她家的低保资格被取消了。这件事,姜大婶越想越别扭,于是就跑到村委会来哭诉。
“姜大婶,您先别着急,这也不算个事。虽然这钱停得有些冤枉,但是其实就是早断了两个月的事。您要是不信,我把这件事和您说道说道。”张启祥一五一十地开始讲了起来,“您看,咱们村涉及的占地费已经到帐了。按照政策,占您家的那些地预计可以分到6万多块钱的补偿款。这钱一到您的帐户里,按照低保的标准来看,您确实就不再符合了。”
听完这番话,姜大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接过张启祥递来的纸巾,顺手擦了擦眼泪,开始听他分析。
“婶子,这笔钱年底就能到账了。您不过是少领了两个月的低保而已。我也知道,亏了这的这两个月的钱,您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咱村今年的经济效益好。就拿村里的自办工厂来说,今年账面上可是有不少盈余。另外,刚刚中标的水塘和鱼塘承包,签约金也比去年要多上了两成。这样算下来,您到手的钱可不比低保金少了。”眼见眼前的人不再哭了,张启祥掰着手指,一边数着,一边解释。
听了他的话,姜大婶紧紧地抓着张启祥的手说:“孩子,你可不能光说漂亮话骗我,用嘴给婶子过年啊。”
“放心吧,婶子,我刚刚说的这些事,按照计划,在春节前都会一一落实。您就回去等好消息吧。”张启祥用坚定的态度给姜大婶吃了一颗定心丸,成功地化解了一场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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