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情却不知何时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整本《牡丹亭》里,苏星若最喜欢的句子。现在在船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

也许是因为张启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也许是因为说出的贴心话语抚慰了她,总之在这个四面都是海的狭小空间里,苏星若对眼前这个男人倍添好感,心中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把手给我。”不知道张启祥有什么魔力,苏星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乖乖地将手伸了过去。“把手握起来的话,中指对着的穴位就是劳宫穴。按压这里的话,对缓解晕车、晕船的症状,有独到的效果。”张启祥一边按摩,一边解释。果然,苏星若感觉心里平静了很多,胃部也没有了先前那种翻涌式的不适感。就这样,张启祥一直坚持用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船到达了目的地。

“到地方了。你们可以撒网了。”船主亮哥惜字如金地提醒着他们。他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爱张罗事的人。近年来,许多渔船都纷纷改造,成为出海观光船。亮哥却因为不太想和过多的人打交道,依然坚持着用船捕鱼为生。如果不是张启祥用亲戚的关系保证,自己只是包船请一个人打渔,他是万万不会答应带他们出海的。从这两个人亲密无间、体贴照顾的样子看,他们应该是情侣吧。虽然口头上不爱表达,亮哥的心里却忍不住八卦了起来。

船停以后,苏星若的精神更是好了不少。特别是看到船尾卷起的渔网要被打开了,她就更加兴奋了。

“想要亲自撒网吗?我这边有个交换条件。你把晕车药赶紧吃了。这样,咱们打完鱼回家的时候,正好发挥药效。回程的时候,你就不难受了。”张启祥不愧是个谈判的高手,只用了几句话就哄得苏星若乖乖吃了药。随后,他更是说到做到,协助进行撒网的工作。

渔船就地转了几圈以后,很快就开始起网了。虽然现在用的是电动马达,不像旧年间那样可以用手来感觉沉甸甸的分量。不过,是可以从渔网的孔洞中看见这网捞上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因为苏星若这次的目的是来找皮皮虾种母,所以他们顾不上把网里的水全控出去,很快把网中打到的所有东西都放到甲板上。这一网的东西还是很丰盛的,大概有四五十斤,保守估计里面至少有六成是皮皮虾。

顾不上头还有点儿晕,苏星若兴奋地凑上前去。说实话,她是第一次见到直接从海里捞出来的皮皮虾。鲜活的状态让苏星若恨不得把全部符合标准的种母,都一股脑地收到自己带来的容器中,像宝贝似的用增氧机器增氧,保证每一个都能活蹦乱跳地带回到养殖场。

为了节省下宝贵的时间,苏星若争分夺秒,直接用手拣,却不小心被虾身上的刺扎了手。看着她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张启祥笑着摇了摇头。从亮哥那里要了两副劳动保护手套,自己戴上一副,又蹲下身递给苏星若一副。

戴上手套后,他们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张启祥负责拣出所有的鱼虾蟹贝,苏星若来判断剩下的皮皮虾是不是符合标准。很快,二十多只皮皮虾就被放入了提前带来的容器里。

“最多再打三网,咱们就能胜利还朝了。”看到刚才那一网满满的收获,苏星若格外地兴奋。被身边人的喜悦所感染,张启祥的脸上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把分拣出来的海鲜用筐盛好后,递给了船主。亮哥默契地接过以后,走向了厨房。

一网、两网、三网……每一网打到的海货都收获颇丰。在如此大好的收获形势下,苏星若超额完成了任务。她恨不得把每一只符合标准的皮皮虾都带走,直到带来的容器实在放不下了,她才收了手。

“行了,我们这一趟是顺利地完成任务了。”张启祥笑眯眯地望着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说,“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能邀请您一起共进午餐吗?”

顺着指引,苏星若走到了船上的餐室,发现里面的桌子上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海鲜宴。螃蟹、海贝、八带鱼……虽然大多数海鲜都是清蒸的烹饪方式,不过这样做却能吃到最原汁原味的鲜甜和肥美。在众多的海鲜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间八个用小碟子盛着的黑呼呼的海货。

指着这些苏星若大多没见过的食物,张启祥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这是海上渔家最有名的美食‘八大馇’,我可是专门提前嘱咐表兄,每样都做上一份。另外,他在出海前还带了玉米饼子。这两样东西配起来吃,那可以说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星若刚刚因为晕船,把早饭全都吐出去了,现在肚子里差不多已经空了。于是,她迫不及待地夹上了一大口鱼,塞进了嘴里。“好咸啊……”品尝出口中的味道后,苏星若特别想把口中的鱼肉吐出来,可是自小家里就教育不能浪费食物,于是她只能手忙脚乱地找点主食,压下嘴里的咸味。

眼见自己的“阴谋”得逞,张启祥虽然努力地憋着,却还是得意地笑出了声。不过看到对方窘迫的样子以后,出于补救的心理,他贴心地递上了玉米饼。

顾不上理论,苏星若以最快的速度接过主食,咬上了一大口,急急忙忙地咽了下去。随后,喝下了一口清冽的矿泉水,苏星若才在回味中品出了一缕咸香。

看着她的表情有了变化,张启祥正式开始了介绍:“在过去,渔民们会在打渔时带上许多盐。打到海鲜后,鱼不去鳞、不剖腹,烹饪的时候不炝锅,保持食物原有的鲜香和盐的咸香。馇好的鱼不会马上出锅,等它自然凉透了,再夹到盘子或者坛子里慢慢吃。你可别觉得这个菜土气啊,它可是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种集历史和美食为一体的文化。”

听过了这番认真的介绍,苏星若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只是夹了小小的一口,确实吃起来酱香咸鲜,别有一番风味。“看来他真的是挺用心的,竟然提前为我准备了这么多。”苏星若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这一天又有吃又有玩的奇妙出海经历,让苏星若心情格外愉快。就算是回到了养殖场,去给皮皮虾种母做标记,这种自己以前很不喜欢干的事,她也是哼着歌,快乐地做完了。随后,苏星若望着养殖池里两个人一起捕获的皮皮虾出了神,又回想起了刚刚出游的情景。

“嘀……”一声短促又响亮的汽车鸣笛声把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因为村里突发了一个小状况,张启祥只能先回去处理。临走之前,他给苏星若预约了一辆网约车,把她送回家。

“如果这个实验能成功的话,我就向他表白。”上车的时候,苏星若暗暗地在心里给自己许下了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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