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孩子大了不由爹

“孩子大了不由爹。”这是农学院教授苏俊采最近常说的一句话。作为一位拥有国家科技进步奖、发明奖评审的专家,鱼、虾、蟹甭管哪种水产品,在他手里都是服服帖帖的,可这么本事的人硬是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苏星若一点辙也没有。

这孩子早在她妈妈的肚子里时,就已经让苏俊采搞不定了。当时,许多有过生产经验的人看了他妻子王静琳的面相和体态以后,都笃定地断定是个男孩。说实话,老苏本人倒是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纯粹是出于好奇心,想要提前知道孩子的性别。

“我看见孩子的腿间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大概率是个男孩。”在医院B超室工作的熟人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悄悄地告诉了他。

自从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苏俊采没事就翻开字典,发誓一定要给儿子找个最棒的名字。最后,他选定了“星驰”这两个字。虽然苏俊采也很喜欢香港的那位喜剧之王周先生,但是选择这个名字的最重要原因却是因为王勃的《滕王阁序》。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这名字多好,一看就知道是我苏俊采的儿子。”选定了以后,老苏每天都乐滋滋地幻想着和儿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乐的场景。哪怕就是后来做了一块花布捧进了怀里,这种老辈人都说要得闺女的胎梦,他也依然坚信,老婆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孩子。

“恭喜您,是个千金。孩子发育得特别好,胖嘟嘟的。”医护人员抱着小苏出产房的时候,苏俊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能是女儿呢?医院会不会搞错了孩子,甚至往恶毒的方面想,是不是有谁故意使坏,把他的儿子给换了?可是,当他看到小娃娃的脸型、嘴巴和眼睛都和他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老苏心中的所有想法立刻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最令苏俊采头疼的就是给女儿取名字了。“好可惜,星驰这么好的名字用不了了。”他无力地翻开《中国古代诗歌》,又忿忿地用手把《滕王阁序》那页上折的角磨平。一个不小心,书被他碰下了桌子,并且在地上摊开了。

“妙啊!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果真是好诗!”摊开的书页正好是曹操的《观沧海》。其中,这些大气磅礴的文字,进入了他的视野,也闯进了他的心房。于是,从那天开始,苏星若和她的名字一起,意外地在老苏的生活里扎了根。

“这孩子是个杀破狼的命格,将来肯定是个不好管的小叛逆。”这是一位号称对玄学颇有研究的朋友看过苏星若出生信息后给的断言。对于苏俊采这种只信奉科学的人来说,就是纯纯的无稽之谈。可是说来也真是巧了,小苏同学从小到大,就没让他省过一丁点的心。

“苏星若的家长,你快管管她吧。”上幼儿园时,苏星若仿佛被贪吃鬼附了身,每次吃饭都要老师给多回上好几次碗。怕她撑坏了的园方,只能和苏俊采商量,能不能园里和家庭携手合作,控制一下孩子的饭量。

“苏星若的爸爸,孩子的学习你们必须得重视起来。”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上小学了,结果第一个礼拜,苏俊采就被请到了学校。宝贝女儿竟然不知道什么叫写作业。最恐怖的是四年级的时候,苏星若的数学月考成绩只有27分。天啊!爹和妈都是农学院教学的业务骨干,竟然生了这样一个“学渣”!

还好,这孩子上了初中以后就开窍了,学习成绩也进步了不少。不过,在老苏眼里,苏星若就没正经学习过,就连高中这么重要的阶段,她也是晚上九点多一点就去睡觉了。苏俊采本来还想劝劝闺女,坚持挑灯夜读一下,谁知道这小丫头振振有词地反驳了他:“那个时间,我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什么也看不下去,不如睡觉养好精神。”不过,令苏俊采欣慰的是,他有天凌晨起夜发现,小苏同学会在三四点钟开灯学习。

“算了,苏星若想怎么办只能由着她了。”老苏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没办法,这倔脾气和自己老婆是一模一样的,特别是在高考报志愿的时候。苏俊采倾向女儿能上个经济类、或者是语言类的学科。这样毕业以后,就可以在城市的写字楼里当个悠闲的白领,不再像自己和老婆一样,教学之余还要窝在农村风吹日晒地进行研究,受上半辈子的苦。谁知道,苏星若就是没听他的话,自己报了农学院的志愿,并且以第一名的成绩被本硕连读的养殖专业录取了。

为了能让女儿少吃点苦,老苏特别打点了关系,让苏星若参与了自己十分看好的海参养殖项目。这个项目是在自己老朋友的养殖场开展的,不管宝贝闺女需要什么,苏俊采总能不知不觉地通过别人的手给她送过去,确保研究项目顺利进行。谁知这个小祖宗知道了真相后,马上就转换了研究课题,并且还跑到了鸟不拉屎的张家湾村。

这破村子里的民风老苏是有所耳闻的,并且苏教授也曾经去过那里讲座和答疑。虽然村里的工作人员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但是村民们彪悍的民风还是给他的心中留下了些许阴影。

特别是最近,苏星若被村里的坏人折磨得不轻。由她指导喂养的南美白对虾获得了柳家河镇第一届“虾王争霸”的冠军,这么好的成绩被村里的坏人嫉妒,硬是向上级纪检部门举报,说他们舞弊靠关系拿的奖。据说那个实名举报的人姓赖,外号叫“二赖子”。

这不,就连周末苏家一家人想安安生生地吃顿饭,也被关于这件事的调查电话打断了。

“对,我的父母都是农学院的教授。评选当天的评委里也有几个是我家的熟人……但是我相信评审的过程是绝对公平公正的……我的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诚实正直,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奖项就放弃了这么多年的原则?我以我父亲的名誉发誓,我们是以实力赢得这个奖项的。”虽然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苏星若躲到了屋子的角落回复,但她语气坚定的言语,仍然传到了她父亲的耳朵里。

“虽然脾气很臭,但不愧是我的女儿!”苏俊采暗暗地在心里给孩子点了个赞,“仔细想想,这孩子除了不听话,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呀。何况她还以我为荣,以我为榜样呢。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想干什么就由她吧。”

就在这时,一个奇奇怪怪的想法又占据了他的脑子:“要不向单位的同事老周学一下,也和老婆努力努力,‘老蚌生珠’,来个二胎?要是能生出像我一样脾气超好的小星驰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就算是再来一个小星若,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嘛。回头一定要尽快说服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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