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呛进气管的瞬间，我抓住了生锈的消防梯。地下实验室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那些漂浮的胚胎标本在震荡中相互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
"都是蜡像。"我抹去脸上的水渍，发现所谓的"克隆体"不过是硅胶模型，连接它们的脐带其实是光纤电缆。母亲的"标本"更是高级仿真机器人——颈部接缝处还露着集成电路。
林叔的冷笑从广播系统传来："是不是很失望？没有怪物，没有神迹，只有一群疯子的妄想。"
我踢开控制台的防水罩，U盘接口旁贴着张便利贴："给第七个周雨晴"。插入从阁楼带来的黄铜钥匙，屏幕亮起1927年的实验录像：
黑白画面中，舅舅周默颤抖着签下协议。穿白大褂的克莱斯特医生举起注射器："只要定期提供周家女性的卵子，我们就能治好你姐姐的遗传病。"
"遗传性卟啉症。"我突然想起医学杂志上的介绍：患者畏光、出现幻觉，严重时皮肤溃烂——和母亲日记里"听到歌声"的症状完全吻合。
后续视频显示，克莱斯特利用周家女性进行非法药物试验。所谓"海妖之歌"是次声波装置发出的低频噪音，而阁楼墙上的名字，只是试验体编号。舅舅在1993年察觉真相后，暗中替换了致幻剂配方，导致母亲周雪柔在悬崖产生被害妄想。
"父亲推我..."记忆碎片突然重组。七岁那天的悬崖边，父亲是在阻止扑向次声波源的母亲，而我看到的"触手"，不过是林叔抛出的登山绳。
船坞突然剧烈震动。林叔持枪出现在舱门口，白大褂下露出囚服编号——他竟是二十年前越狱的生化公司要犯！
"克莱斯特死于1945年空袭。"林叔扯掉仿真面具，露出烧伤的脸，"但他创建的'海妖计划'还在继续。周默那个蠢货，真以为我们搞超自然研究？"
他踢开地板暗格，成箱的冷冻胚胎在液氮中泛着蓝光。每个容器都标注着跨国医药集团logo——他们在利用周家基因培育抗卟啉症特效药。
"你母亲是唯一成功的试验体。"林叔的枪口移向我的心脏，"可惜她试图带着数据逃跑，我们只好让她'坠崖'。"
船舱突然倾斜，舅舅的遗言录音在此时响起："雨晴，书柜第三层有惊喜。"
我扑向摇摇欲坠的书架，摸到藏在《海洋生物图鉴》里的电击器。林叔的子弹擦过耳际时，十万伏特电流让他栽进胚胎储存柜。液氮泄漏的白雾中，我抢过他怀中的加密硬盘。
涨潮的海水漫过控制台，电脑自动发送了最后一份邮件。收件箱显示，过去二十年有十七个"周雨晴"被诱导来到雾隐居，而她们都成了医药巨头的活体样本。
警笛声穿透海雾时，我藏在礁石缝隙中，看着突击队员逮捕了冻伤昏迷的林叔。他西装内袋掉出的照片上，父亲正在和克莱斯特的曾孙握手——临床试验同意书的签署日期，正是我收到"舅舅来信"的那天。
晨光刺破云层时，我按响了老宅的门铃。父亲开门瞬间，我举起从实验室带走的录音笔。里面是两小时前他和医药代表的通话："第七个试验体已经回收成功...对，可以用她制造自杀假象..."
父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身后，电视新闻正在播放警方查获非法实验室的快讯。当他伸手摸向茶几下的手枪时，我按下手机发送键——阁楼里藏着的二十个*****，已把实时画面传给全城媒体。
"妈妈最后清醒时说过一句话。"我迎着枪口向前一步，"她说所有罪恶都会在第七个雨季终结。"
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刺破晨雾时，父亲瘫坐在沙发上。我捡起他脚边的"舅舅来信"，对着摄像头展开空白信纸：那根本是张新型致幻剂的试纸，遇热才会显现字迹。
法医后来在周默遗体心脏处发现了微型注射器。二十年来，这位真正的家族守护者，用自我囚禁的方式，在仇人眼皮底下保存着所有罪证。
三个月后，我在庭审现场见到了林叔。他脖颈后的芯片植入疤痕，与我在父亲后颈看到的如出一辙。当法官宣读医疗集团高层的认罪协议时，旁听席最后一排闪过穿白大褂的身影——和1927年照片里一模一样的克莱斯特医生。
我追出法庭时，只拾到一枚生锈的怀表。表盖内照片上的金发男孩，正在2023年的医学杂志封面上微笑：他是最新上任的某医药巨头首席科学家。
海风卷着雨丝掠过城市，我站在母亲坠崖处，把怀表扔进怒涛。海底传来若有若无的次声波，这次我听清了——那是无数被迫"坠崖"的试验体，在声波装置里永恒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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