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下的积水漫过脚踝时,我正用伞骨挑出嵌在掌心的青铜鳞片。鳞片内侧的潮汐刻度在污水里泛着蓝光,将水虱照成游动的星子。对岸钟表店橱窗突然爆裂,翡翠尾戒店主的手穿过玻璃抓向虚空,他的指缝间垂落着胎膜材质的钟表零件,每个齿轮都刻着不同的孤儿院编号。
我在下水道爬行了四小时七分,腐烂的铜钟声始终在头顶徘徊。排污管拐角处堆积的避孕套像极了船钟内部悬挂的胎膜钟表,被污水泡发的橡胶表面浮着北斗七星状霉斑。当手指触碰到某只格外鼓胀的套体时,里面滑出的胚胎模型撞在管壁上,翡翠材质的眼珠滚落脚边——与剧场更衣室发现的尾戒是相同工艺。
管道尽头通往地下诊所的停尸间。穿白大褂的医生正用青铜手术钳夹取尸体牙齿,钳嘴的船锚符号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当他转身调配药剂时,我认出那双手的颤抖频率——正是当年在孤儿院地窖为我缝合伤口的黑袍人,他尾指的翡翠戒指此刻换成青铜材质的钟表齿轮。
冷藏柜第三层抽屉里码着二十三瓶脐带血,标签上的日期与青铜船钟的报时记录完全吻合。最深处那瓶表面结着冰晶,冰花竟自然生长成"S.M"的缩写。我吞下两瓶蓝色药剂止疼时,喉管突然涌出胎教录音带的杂音,胃壁被声波震出北斗七星状瘀青。
诊所后巷的焚化炉飘来烤肉香。翻捡灰烬时发现了未烧尽的接生记录,焦黑的纸页上残留着青鸟号船员的血指纹。当我把青铜鳞片按在指纹凹陷处时,灰烬突然重组出船坞结构图,通风管道的走向与此刻所在的下水道完美重叠。
午夜时分在下水道岔口遇见拾荒老人。他的推车上堆满胎膜材质的钟表零件,生锈的收音机正在播放二十年前的船难新闻。当我说出"S.M"的缩写时,老人突然用青铜假牙咬破手指,在污水里画出脐带图腾——正是我胸腹鳞片排列的形状。
"时茧要破了。"老人嘶哑的嗓音带着防腐液的气味。他掀开破毯子,露出下肢镶嵌的青铜齿轮装置,齿轮的船锚刻痕正在渗出蓝色液体。推车底层暗格里藏着半本焚烧过的航海日志,焦糊的页面上勉强能辨认出"胎轮逆转"的字样,墨迹与诊所药剂瓶标签是同种配方。
追击者的脚步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我跳进污水渠的瞬间,怀里的青铜鳞片突然发出高频震动,震碎了渠底的青苔。裂缝中涌出的不是地下水,而是浸泡着翡翠尾戒的防腐液,每枚戒指都在液面下组成不同的日期——都是不存在的二月廿九日。
潜水穿过泄洪闸时,小腿被生锈的铁丝网刮出北斗七星状伤口。浮出水面看到的却是孤儿院旧址上的青铜船钟,钟摆末端的胎儿正用翡翠瞳孔凝视着我。钟体表面的铜锈自行剥落,露出内层水晶材质的经络图——每条血脉的走向都与下水道布局完全一致。
当夜栖身在废弃观测台。用偷来的手术钳挑开溃烂的伤口时,发现肌肉纹理已变成青铜齿轮的咬合结构。望远镜里对岸的钟表店正在下沉,翡翠店主将最后枚尾戒按进眼眶,炸开的血雾在夜空组成临产宫缩频率图。
子夜时分观测台地板裂开,露出船钟内部的青铜血管。顺着血管爬行时,胎膜钟表开始集体逆行,分针刺破表盘流出蓝色羊水。在血管交汇处遇见十二岁的自己,他正用青铜齿轮在墙上刻船锚符号,每道刻痕都渗出我此刻伤口的腐臭脓液。
爆破声从头顶传来时,我正在撕扯长进肉里的青铜鳞片。观测台穹顶塌陷的瞬间,二十三具水晶棺如流星坠入船钟内部。棺盖在撞击中碎裂,每具尸体都呈现与我相同的溃烂伤口,她们腹部的脐带图腾正在渗出蓝色药剂,汇成淹没时空的羊水海洋。
当青铜船钟在水面下完成最后一次报时,我抓住了翡翠店主残破的头颅。他的颅骨内壁刻着完整的胎轮回路线图,第七个转折点的坐标正是此刻所在的观测台废墟。在即将被羊水吞没时,怀里的半枚尾戒突然发出初生婴儿的啼哭,声波震碎了周身的时间茧膜,露出底下浸泡了二十二年的船坞真相——穿修女服的S.M正将青铜钟摆刺入新生儿的颅骨,而窗外暴雨中的青鸟号甲板上,二十三个我同时睁开了翡翠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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