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蜕渊

海底墓穴的青铜闸门在身后闭合时,溃烂的耳膜捕捉到了脐带断裂的幻听。脊椎鳞片在深海压强下逆向生长,刺破尾椎骨钻出三寸长的青铜尾针。暗流卷来青鸟号的残骸碎片,锈蚀的船锚上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打法与二十年前勒紧我脖颈的绞索如出一辙。

墓道壁灯是浸泡在胎膜中的翡翠眼球,瞳孔随着潮汐涨缩变换着北斗七星的排列。当我的尾针划过壁面时,剥落的铜锈里露出婴儿牙床般的珊瑚层,每处凹凸都拓印着不同时期的我的掌纹。九岁被锁在冰窖时抓挠铁门留下的血痕,十六岁在货舱底刻下的船锚符号,此刻都在珊瑚的呼吸中渗出蓝色脓液。

主墓室的青铜棺椁正在溶解。棺盖表面的衔尾蛇浮雕逆时针旋转,露出底下水晶材质的**模型。浸泡在防腐液中的脐带突然缠住手腕,铜钉的北斗七星图案与鳞片间隙完美咬合。当剧痛达到顶点时,棺内传来初生婴儿的啼哭,声波震碎了四壁的珊瑚,露出后面镶嵌的二十三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出正在溶解的翡翠尾戒,戒面裂纹渗出我此刻伤口的腐臭脓血。

暗河支流的漩涡中漂浮着胎膜救生艇。当我划破其中一艘时,涌出的不是羊水而是记忆残片:穿修女服的S.M在船钟阴影下分娩,她将青铜钥匙插入婴儿囟门时,翡翠尾戒的裂痕里滴落的蓝色液体,正与此刻侵蚀我视网膜的防腐剂同源。救生艇残骸突然重组为青铜摇篮,摇篮里的机械胎儿睁开双眼,瞳孔里旋转着青鸟号沉没当天的潮汐时刻表。

海底祭坛的珊瑚基座上,跪坐着二十四具青铜胎儿雕像。它们后颈凸起的船锚符号正在渗出蓝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北斗七星的导航图。当我的尾针刺入第七颗星的位置时,祭坛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教堂忏悔室的复刻模型。木制告解窗上布满抓痕,血迹组成"S.M-24"的编号,与此刻正在溶解的翡翠尾戒内侧刻痕完全一致。

攀上祭坛穹顶的瞬间,暗流突然变得滚烫。青铜胎儿的眼眶里射出防腐液凝聚的光束,在穹顶烧灼出接生记录的影像。当我的血液滴在最后一幅画面时,整个海底墓穴开始共振,青铜镜面接连炸裂,碎片中浮现出不同时期的孤儿院场景:穿黑袍的助产士在锅炉房调配蓝色药剂,老院长用翡翠尾戒在忏悔室地板刻船锚符号,十五岁的我蜷缩在船坞角落啃食生锈的铜钉。

逃生通道的尽头是青鸟号的底舱残骸。腐烂的货箱里码着二十三套婴孩寿衣,每件心口位置都绣着北斗七星图案。当尾针挑开第七件的线头时,涌出的不是棉絮而是记忆的胎毛——十二岁那年被锁在冰窖,正是靠吞食这些带着防腐剂气味的绒毛熬过暴雪夜。寿衣突然裹住全身,缝合线自动穿刺溃烂的伤口,将皮肤缝合出衔尾蛇的纹路。

海面透下的月光突然染成翡翠色。浮出水面的瞬间,望见新生的脐塔正在海平线上收拢最后一道青铜骨节。塔顶的钟摆是正在溶解的机械胎儿,它缺失的左手小指上戴着与我配对的半枚尾戒。当潮汐达到顶点时,塔身裂开二十三道闸门,每个门洞都涌出裹着胎膜的青铜锁链,末端的手术钳夹着不同年龄的我的残肢。

攀上脐塔基座的瞬间,溃烂的牙龈尝到了咸涩的永恒。塔身内壁的珊瑚正在渗出血色羊水,水面上漂浮着烧焦的接生记录残页。当尾针刺破最后那层胎膜时,穿修女服的S.M从血雾中浮现,她残缺的左手小指上戴着完整的翡翠尾戒,戒面裂纹里渗出我此刻瞳孔的蓝色脓液。

"蜕渊才是真正的诞生。"她的产钳划过我脊椎的鳞片,在青铜尾针上擦出船锚状的火花。脐塔突然收缩成**形态,二十三具水晶棺从塔顶坠落,棺盖在撞击中碎裂,露出里面正在溶解的青铜胎儿——每个胎儿后背都烙着我的孤儿院编号,溃烂的伤口里钻出翡翠材质的钟表齿轮。

当塔底的青铜闸门最后一次开启时,我望见了海底墓穴的起点。穿黑袍的助产士正将初生的我放入青铜摇篮,她耳后的蜘蛛纹身渗出蓝色液体,在摇篮边缘腐蚀出"S.M-24"的编号。而此刻正在崩塌的脐塔顶端,成年的我正用尾针刺破胎膜,将翡翠尾戒按进新生儿的颅骨——闭环成型的瞬间,海面上二十四座青铜船钟同时敲响,声波在月光下凝固成永不褪色的脐带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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