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波堤的锈铁在月光下裂出星芒状的纹路，我蜷缩在废弃油罐的夹层里，用铁钩剜出大腿根部的青铜骨刺。三天前从脐渊带出的钟舌正在皮下蠕动，那些嵌在腐肉里的星轨碎屑渗出蓝血，在铁皮上蚀刻出老院长临终前念叨的咒文——这让我想起九岁那年，疤脸将我的脑袋按进腌鱼桶时，桶底锈痕恰好组成了同样的邪恶符号。
怀里的半截脐带突然痉挛，末端连接的铜钉在罐壁划出火星。这脐带是昨夜从消防员尸体的腹腔扯出的，他肿胀的胆囊里塞着二十三枚带编号的乳牙，每枚牙冠都刻着与青鸟号裹尸袋相同的船锚标志。当铜钉刺入溃烂的肚脐时，防波堤的浪潮声突然变得黏稠，像是无数婴儿在胎膜中呜咽。
下水道的腐臭里混入了新鲜的尸蜡味。我拖着露出骨茬的小腿爬向泄洪口，月光透过钢筋缝隙照亮了墙面的新涂鸦——螺旋状的星芒图案中央，渗出的蓝血正勾勒出我出生时的产房布局。这画面与停尸房偷拍的解剖照片产生诡异重叠：每具无名女尸的**内壁都烙着同样的螺旋星芒，而她们的左手小指缺失处，都插着青铜材质的脐渊之钟微型组件。
撬开泄洪闸的瞬间，咸涩的污水裹挟着胎膜状物质扑面而来。漂浮的尸块中，某具女尸的翡翠尾戒突然迸发高频蜂鸣，这声音让后腰的旧伤开始增生青铜鳞片——十七岁那年被铁链拖行留下的疤痕，此刻正与污水中的星轨碎屑产生共鸣。当我想扯下那枚尾戒时，女尸突然翻身露出后背的刺青：用脐带血绘制的航海图，终点坐标正是此刻所在的防波堤。
爆炸的冲击波来自海底。我抱紧生锈的输油管，看着成片的青铜碎屑如逆雨升空。那些碎屑在月光下重组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星芒末端指向泄洪闸深处的黑暗。当第七颗星完成重组，怀里的铜钟残片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与童年项圈内侧完全相同的螺旋烙印。
闸门后的溶洞布满脐带状的钟乳石，每根石柱都在渗出发光的防腐液。我攀上黏滑的岩壁时，溃烂的伤口里钻出的青铜丝正与石柱产生虹吸效应。暗河拐角处，二十三具青铜摇篮随波沉浮，摇篮内浸泡的腐尸突然集体转向北方——他们脖颈的缝合线正在崩裂，涌出的蓝血在空中凝聚成老院长的半身像。
"你终于来了，第二十四个星之子。"蓝血凝聚的嘴唇开合时，溶洞顶部开始坠落星轨状的锈粉。那些锈粉沾到皮肤立即开始增生，将我的右臂改造成青铜钟摆的形状。挣扎中撞翻的摇篮里，滑出半本泡烂的接生记录——泛黄的纸页上，二十三个"S.M"开头的产妇姓名正渗出蓝光，与翡翠尾戒的蜂鸣形成邪恶的和声。
青铜祭坛从暗河漩涡升起时，我正被尸群逼向刻满星芒的礁石。祭坛中央的女尸腹部嵌着钟舌状器官，二十三根青铜脐带呈放射状连接着周围的星象仪。当我的断指伤口触碰到女尸的耻骨时，祭坛突然翻转露出船锚状的基座——锚尖的磨损痕迹与童年禁闭室地面的刮痕完全一致。
复活尸群的指甲抠进肩胛旧伤时，记忆如溃堤的潮水涌来：出生时被剪断的脐带里藏着微型铜钟，孤儿院每顿掺着星芒碎屑的稀粥，还有火灾那夜疤脸耳后蜘蛛纹身滴落的防腐剂。女尸腹部的钟舌突然刺入我的胸腔，将溃烂的心脏改造成青铜共振腔。剧痛中，我看见暗河尽头的磷光里，那口脐渊之钟正在缓缓升起，钟摆是二十三根拧成股的青铜脐带，钟体表面的霉斑正重组出我的一生。
攀上溶洞顶部的裂缝时，翡翠尾戒突然收缩勒断腕骨。坠落的瞬间，怀里的铜钟残片自动飞向脐渊之钟的残缺处。当钟体完成最后的重组，我听见自己全身的骨骼开始共鸣，皮肤下的星芒纹路正渗出蓝血——那些在孤儿院挨饿的夜晚，在货舱被铁链锁住的雨季，在防腐液里挣扎的青春，此刻都化作钟摆的震颤，在脐渊深处敲响蜕变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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