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元年春,盛京皇宫的文华殿里弥漫着檀香的气味。皇太极坐在龙椅上,手里攥着一份沾满茶渍的《孟子》。他的指尖在"民为贵"三个字上反复摩挲,朱砂批注晕染开来,像极了此刻复杂的心绪。
“大汗,”范文程躬身递上新拟的官制草案,“若欲正名号,当效汉制设六部。”
皇太极的目光扫过镶蓝旗都统阿济格——那位正在啃羊腿的堂兄。后者突然将油腻的手掌拍在案上:“咱们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如今要学南蛮子那套?”
殿内顿时剑拔弩张。多尔衮的佩刀与阿济格的匕首同时出鞘,寒光映在《孟子》的书页上。
“收起来!”皇太极突然抓起案头的砚台砸在地上。墨汁飞溅中,他指着墙上悬挂的努尔哈赤画像:“父汗留给我们的是弓箭,不是笔杆子!但你们可曾想过——”话锋一转,“箭射出去后,总得有人去捡!”
改制方案在血腥的妥协中落地:
保留八旗军制但增设吏、户、礼三部
各旗设"汉务章京"(负责与文官对接)
大汗直属包衣改称"内务府"
风波并未平息。三日后,阿济格率镶蓝旗精锐围堵范文程宅邸。皇太极闻讯策马而至时,看到老学士正捧着《贞观政要》端坐门前。
“杀他容易,”皇太极勒住缰绳,“但你们谁能写出他的奏折?”
无人应答。
“那就滚回去练箭!”
当晚,内务府记录:
阿济格罚俸三年
范文程赏田千亩
《大清会典》的诞生
崇德三年冬,编纂工作陷入僵局。满汉官员在"祭天仪式"条目上争执不下:
“萨满舞必须保留!”正黄旗参领额图浑拍案。
“帝王礼当用圜丘仪!”汉官李永芳寸步不让。
皇太极深夜潜入文馆,看到摊开的争议条款:
第47条:祭天时射柳(女真传统)
第48条:行三跪九叩(汉族礼仪)
他蘸朱笔在两行间画了道横线:“射完柳再磕头!”
老臣索尼在角落冷笑:“这不就是先皇说的‘左手持弓,右手握笔’吗?”
松锦决战的心理博弈
崇德五年秋,洪承畴被俘的消息传来时,皇太极正在用满文批注《三国演义》。他盯着"三顾茅庐"的章节突然大笑:“咱们不用三请,直接捆来!”
但劝降过程远比想象艰难。洪承畴绝食第三天,皇太极亲自来到囚室:
“先生读遍圣贤书,”他指着墙上的孔子像,“可知‘以夷制夷’?”
洪承畴闭目不语。
次日,庄妃布木布泰出现在囚室外。她端着参汤轻声道:“大人该喝些热的。”
历史在此转折。《清史稿》记载:
洪承畴降后献"围城打援"策
此计成松锦大捷关键
但《满文密档》透露:庄妃送汤时,碗底刻着"孔曰仁孟曰义"六字。
皇太极的独白(1000字):
月光落在文华殿的龙椅上,皇太极摩挲着父亲留下的弓袋。牛皮革面上那道裂痕,是当年征乌喇时被流矢所破。
“父汗常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您没教我怎么收箭啊。”他对着虚空自语,“改国号那日,我盯着‘清’字看了整夜。三点水旁像极了刀尖滴血,但若不沾这点水,又怎能洗净‘金’字的俗气?”
拿起案头两份奏折:一份是阿济格请诛范文程的血书,另一份是李永芳谏设太学的长疏。
“他们都说我优柔寡断。”他苦笑,“可谁明白?我在汉瓦当与女真弓间找平衡的样子,就像走独木桥的熊!”
最痛的是松锦战后巡视战场。看着洪承畴指挥明军降卒填壕沟时,他突然问:“先生现在觉得,是‘夷’还是‘夏’?”
洪承梧答非所问:“大汗可知中原有种树叫柏?其根可深扎岩缝。”
回营后他彻夜未眠,在《资治通鉴》上批注:“胡汉之分,不过柏树的南北枝桠!”
但次日朝会,当阿济格再次咆哮“祖制不可改”时,他又变回了那个摔砚台的汗王。
“天命是什么?”某次祭天后他问萨满。
老祭司答:“是您手上的茧。”
他摊开掌心——那里既有拉弓的硬茧,也有握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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