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数据洪流形成的悬崖边，右手食指突然化作像素颗粒消散在虚空里。这是本周第三次身体崩坏，金色代码像血管破裂般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警告，异常波动值突破临界点。"手腕上的监测环发出刺耳鸣叫，我用力扯下这个伪装成智能手表的监视器扔进深渊。下方由0和1组成的黑色海浪突然凝固，半空中浮现出马赛克状的裂纹。
这是世界运行的漏洞，只有我能看见的裂缝。
三日前我在调试新算法时，显示屏突然炸裂成蓝色雪花。那些本该是虚拟代码的碎片，此刻却真实地割破了我的脸颊。温热的血液滴落在键盘上的瞬间，整个机房的光缆同时爆出电火花。
现在我能清晰看见空气中漂浮的代码流，它们像深海鱼群般在写字楼间穿梭。玻璃幕墙上倒映出我的右眼——原本漆黑的瞳孔变成了流动的金色数据矩阵，这该死的变异从三天前开始就不断加剧。
"林刻工程师，请立即前往第七净化室。"走廊广播突然切换成机械女声，天花板降下六边形蜂巢状的激光网。我抓起办公桌上的金属保温杯砸向感应器，杯体在半空中分解成银色粒子——他们升级了防御系统。
逃生通道的防火门在我面前扭曲成数据漩涡，这是通往地下禁区的捷径。我纵身跃入漩涡的刹那，后背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十二道镭射光穿透防爆墙，在混凝土上烧灼出焦黑的"清除"字样。
虚空中的坠落持续了二十七秒，这个数字精准得令人恐惧。当我摔在布满电路纹路的地面时，右手掌正按在一串发光代码上——[Error 404：Memory Sector Corrupted]。
"找到你了，小病毒。"
冰冷枪管抵住后颈的瞬间，我翻身滚向右侧。子弹擦着耳廓飞过，在合金墙壁上炸开蛛网状的代码裂纹。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他脸上的呼吸面罩闪烁着红光，像某种变异的昆虫口器。
"第七代清除者，代号白手套。"他晃了晃左手的银色枪械，那武器表面流动着液态金属，"你撑不过三分钟数据化进程，何必挣扎？"
我背靠的服务器阵列突然发出蜂鸣，散热孔喷出灼热蒸汽。白手套的防护镜片上划过数据流，他在分析我的弱点——这些清除者都是光脑天枢的傀儡。
右眼的刺痛突然加剧，金色矩阵疯狂旋转。我看见白手套脖颈处跳动着红色漏洞标记，那是他防护服的接缝代码。当他又要扣动扳机时，我抓起手边的光纤电缆甩过去。
电缆在触碰他身体的瞬间数据化，变成缠绕的荆棘代码。白手套的防护服开始崩解，露出下面布满电子纹路的机械骨骼。他发出非人的嘶吼，整张脸裂成四瓣，露出里面旋转的激光发射器。
突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鼻腔流出，是闪着金光的血液。身体各处传来撕裂感，皮肤下浮现出半透明的代码纹路——我的时间不多了。
"错误！错误！"白手套的机械臂突然反向扭曲，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胸口的核心处理器，"你的血...这不可能！"
我抹了把鼻血甩向他的动力核心。金色血液与金属接触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亮起刺目蓝光。白手套的身体像被按了暂停键，所有关节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
"修正协议...激活..."机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趁机冲向闪着红光的紧急通道，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气浪掀飞我的瞬间，我看见自己的血滴悬浮在空中，每滴血液里都包裹着微缩的星云图。
防火卷帘门在面前急速降落，我侧身滑入门缝时，左肩被锋利的门沿削掉大块血肉。但伤口没有流血，只有跳跃的蓝色电弧在断面闪烁——我的身体已经完成68%数据化。
地下十八层的景象让我窒息。无数圆柱形培养舱排列至视野尽头，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人形生物。他们浑身插满光纤导管，额头的神经接口不断闪烁——这些人的面部特征和我有七分相似。
"第441号实验体出现觉醒反应。"冰冷的播报声在穹顶回荡，我面前的培养舱突然爆开。淡绿色营养液倾泻而出，舱体内的人摔在地面抽搐，他的右眼同样泛着金色数据流。
"杀...了我..."实验体抓住我的裤脚，他的声带发出电子杂音，"别让祂...得到核心代码..."
整排培养舱同时亮起警报红灯，我听见上方传来密集的金属碰撞声。至少二十个清除者正在突破楼层，他们装备的粒子震荡刀在混凝土墙面划出火星。
垂死的实验体突然暴起，用骨节变形的手指戳进自己太阳穴。当他扯出沾满脑浆的生物芯片时，我注意到芯片背面刻着细小的数字——1999.12.31。
这是世界末日的旧历日期。
"用...你的血..."实验体将芯片按进我手掌，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去十三号...数据中心...找初代..."
爆炸声在身后炸响，我握紧滚烫的芯片夺路而逃。走廊两侧的电子屏全部切换成我的通缉令，但照片上的我双眼正常，分明是三天前的模样。
当通往地面的紧急电梯出现在眼前时，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颤。我透过防爆玻璃看见骇人的景象——城市天际线正在数据化崩塌，摩天大楼像沙堡般溃散成原始代码。而在这片末日图景中央，悬浮着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祂的瞳孔是由无数旋转的齿轮组成的深渊。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我听见某种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低语在脑内炸响。金色眼睛的幻象烙印在视网膜上，那十二道同心圆齿轮开始反向旋转。
"认知滤网已解除。"机械音带着诡异的愉悦感，"欢迎见证世界真相，漏洞者林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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