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晷碎,铸心局》

裴砚书房的鲛纱灯在子时突然自燃,我捏碎茶盏泼灭火焰时,窥见灰烬中凝出卦象——坎上离下,未济。铜漏滴答声里混入异响,暗格中那件绣着九尾凰的嫁衣竟渗出鲜血。

"沈姑娘夜探书房,是想试穿凤袍?"裴砚的乌木杖抵住我后腰,他呼吸间带着腐菊混冰片的古怪药香。鎏金护甲擦过我耳垂时,暗格里突然射出三枚透骨钉。

我旋身拽过嫁衣抵挡,金线勾连的珍珠崩落满地:"掌印大人这待客之道,倒比地宫的尸蛾更热情。"嫁衣内衬暗袋中滑出卷轴,展开竟是铸剑谷全族三百口的生辰帖!

窗外忽起剑鸣,黑衣少年破窗而入。他手中血刃映出我眉心堕仙纹,剑锋直指咽喉:"沈昭阳!你这妖女为夺《天机策》,竟屠我铸剑谷满门!"

裴砚的佛珠缠住剑刃,却在触及血刃时冒出青烟。少年左眼覆着青铜眼罩,裸露的右眼赫然生着双瞳:"谷中血池倒映着你执剑的身影,这双阴阳瞳绝不会认错!"

我扯断腕间佛珠,朱砂色的菩提子滚入卦象灰烬:"公子不妨看看这个。"灰烬遇血凝成画面——国师手持我的翡翠缠枝佩,在铸剑谷祭坛上剜出活人心头血。

少年眼罩突然崩裂,露出被蛊虫蛀空的左眼:"不可能!那夜我明明看见......"血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入他肩头,藏在剑柄的蛊虫振翅飞向裴砚。

"小心离位!"我拽着裴砚撞破屏风,蛊虫在触地瞬间引发爆炸。少年在气浪中化作血雾,唯剩那柄血刃插在《天机策》星图上,刃身浮现出与我掌纹相同的星痕。

裴砚突然呕出黑血,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两条噬心蛊已融成肉瘤,表面凸起的人脸正是我国师!"沈姑娘可愿再赌一把?"他将乌木杖塞进我手中,"往膻中穴刺三寸。"

杖尖刺入的瞬间,肉瘤中伸出无数血丝缠住我手腕。观气术穿透腐烂皮肉,看见国师残魂正通过蛊虫啃食裴砚魂魄。我咬破舌尖将金血喷在杖身,乌木纹路突然浮现出母亲冰棺上的咒文。

"玉清敕令,斩邪灭精——破!"杖身燃起青焰,肉瘤发出非人惨叫。裴砚心口朱砂痣突然浮空,化作金针刺入我眉心堕仙纹。剧痛中无数记忆涌入——母亲临产时,国师将浸透凤血的玉玺碎片埋入我脐带!

暗室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管家的尖叫划破夜空:"侯爷...侯爷的棺椁裂了!"我踹开密室暗门,却见父亲遗体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握着我周岁时的长命锁,锁芯里蜷缩着条生有龙角的蛊虫。

裴砚的乌木杖挑起蛊虫:"侯爷这假死药吃了十年,倒是养出个好东西。"蛊虫在触及他指尖金血时突然暴涨,竟化作条三尺长的蛟龙扑向窗外。

我们追至祠堂时,钦天监废墟方向升起血色光柱。前朝星晷悬浮在残垣之上,晷针正指向我生辰八字对应的鬼宿。星晷表面的二十八星宿突然移位,拼凑出我在地宫见过的青铜匣图腾。

"原来如此。"我割破手掌按在星晷中心,"国师用铸剑谷冤魂炼制的不是兵器,而是篡改星盘的钥匙。"金血渗入裂缝的刹那,星晷中传出万千冤魂的嘶吼:"还我命来!"

裴砚的佛珠突然炸裂,三十六颗菩提子嵌入星晷凹槽。晷面浮现出永庆帝的真容——他眉心嵌着的根本不是帝王痣,而是铸剑谷圣物"天工眼"!

"陛下这偷天换日的把戏,该收场了。"裴砚拽着我跃上星晷顶端,下方废墟中爬出数百具青铜傀儡。它们关节处镶嵌的正是铸剑谷特制螺丝,眼眶里跳动着沈月蓉尸身上的黑虫。

我扯下发间金簪划破夜空:"荧惑守心,太阴蔽日——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云层突然撕裂,北斗七星的光芒灌入星晷。傀儡们集体仰头发出哀鸣,藏在胸腔的蛊虫破体飞向皇城。

裴砚的乌木杖插入星晷枢纽:"沈姑娘可知,荧惑星还有个别称?"他染血的手掌与我交叠在晷针上,"叫罚星。"

星晷在巨响中崩裂,碎片化作流星雨砸向皇宫。永庆帝的惨叫声从深宫传来时,我腕间突然浮现出青铜锁链纹路——地宫里束缚干尸的锁链正从皮肤下钻出,将我与裴砚的手腕铐在一起。

"这才是真正的换命锁。"裴砚擦去嘴角黑血,"当年你娘亲手给我们戴上的。"锁链缝隙中渗出金血,在空中交织成二十年前的画面:襁褓中的我被母亲放入冰棺,而裴砚从棺中抱出的竟是裹着龙袍的死胎!

钦天监地底突然塌陷,露出深埋的青铜巨鼎。鼎中沸腾的血水里沉浮着九具冰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我容貌相同的女子。她们心口插着的桃木钉上,刻着九位亲王的生辰八字。

"原来陛下用九子夺嫡的煞气养蛊。"我拽着锁链跃入鼎中,血水触到金血瞬间凝固,"可惜这局棋最大的变数是......"掌心按在鼎身饕餮纹上,裴砚的乌木杖同时刺穿九具冰棺。

鼎内传出龙吟般的震动,血水凝成我身披九尾凰袍的虚影。裴砚突然扯开我衣襟,将染血的佛珠按在锁骨朱砂痣上:"沈姑娘可听过'凰劫'?"

锁链应声断裂,星晷碎片在头顶拼成紫微帝星。永庆帝的尸身从深宫方向飞来,他手中玉玺不偏不倚落入我掌心。裴砚在漫天血雨中单膝跪地:"恭请荧惑归位。"

我抚过玉玺上染血的螭龙纹,忽然记起地宫壁画最深处的那行小篆——双星噬紫薇,荧惑代天罚。皇城上空的黑云裂开缝隙,一缕晨光正照在裴砚心口新生的朱砂痣上。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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