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之拿着校服外套从教学楼回来,教室里开的空调度数有点低,她感觉冷,加上她增了十多斤的体重,胳膊都是肉嘟嘟的,而且在发育中,实在不好只穿一件短袖,所以在教室里,她总是要穿着秋季外套。现在出了教室,没有空调提供冷气,实在是闷热,不得不脱下外套,反正晚上灯光这么暗,她怎样别人看不清。
刚踏进寝室,就听见里面传来陈焱的声音:“真的,他也太受欢迎了,感觉现在他在我们年级好出名哦。”
林凝之一脸疑惑的走进去,不知道说的是谁,陈焱看见林凝之回来了,眼睛一亮,急忙问她:“哎,是不是之之,白煦朗当时在你们学校很出名嘛,毕竟那么好看。”
“嗯?我们学校?我不知道呀!”林凝之定在了原地。
“哎呀,你不是二中的吗?他初中也读的那儿,你不知道?”
林凝之摇摇头。
“我的天,你居然不知道他,我有个朋友之前也在二中读书,我听她说白煦朗当时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帅哥,甚至还有其他学校的女生追他,你没听说过这些吗?”
林凝之依旧摇摇头。
陈焱起身,双手重放在她的肩上,瞪大了眼睛,说:“之之,你……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度,也太夸张了吧!”
林凝之耸肩笑了笑。
“哎呀,之之那么乖的,不关心这种事很正常吧!”李婉婷一巴掌拍在陈焱的后背上。
“啊!李子你干嘛!”转过身,拉起她的手,用力摇晃着。李婉婷故意低沉着嗓子说:“呃,我的胳膊要断啦,快放开。”王汀一边看她们打闹一边说笑着说:“好啦好啦,小心凳子打滑。”她俩这才停下手。
“不过之之,你真的没有印象吗?在学校里都没碰到过他,毕竟这么一个突出的人。”杨梓趴在床上也是好奇地问。
“真的没有,当时我们年级和现在一样有26个班,人挺多的,两个人想要碰见也挺难的吧!”林凝之摸摸脖子。
确实,她真的不认识他,至少在以前,她的世界里是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的印象的。她刚上初中那会儿,性格腼腆到不能再腼腆,她是从这座城市管辖的一个乡镇小学毕业的,而那里的中学的风气不好,父母觉得继续在乡镇上读书,林凝之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就打算让她进城里读书,于是就给她报名参加二中的招生考试,父母本来以为她考不上,都准备好多交学费了,却没想到她考上了,记得接到录取电话那会儿,父母特别的高兴,不过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
离开了熟悉的故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是害怕的,特别是父母把她送到学校然后离开时,林凝之觉得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在这里,她一个人也不认识,顿时双眼通红,可她又很要强,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在学校的前几天晚上,她还会躲在被子里悄悄地哭,时常梦到自己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场景,然后伤心流泪到半夜惊醒,等好不容易习惯了这种寄宿生活,又被学习所困扰。她小学从来没有接触过英语,也没上过什么培训班,在听到同学们聊起在培训班里发生的趣事,她就觉得很无措,很担心自己跟不上学习进度。事实上,她也确实没跟上,她胆子又小,不敢跟老师交流,所以在经过一学期的痛苦挣扎后,硬生生地凭着毅力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天道酬勤,她在第一学期期末冲进了年级前一百名,得到了老师的赞扬和同学们佩服的眼光,要知道年级一千四百多人,拿到这样的成绩,是相当不错的。从此,她投入学习的精力多到一发不可收拾,她后来认识的好友——赖澄,一个人缘很好,交友很广泛的女孩儿,看到她学习的这么认真,便不忍心打扰她,所以不会主动跟她说校园里的八卦,林凝之也不会主动去问,两人在一起就讨论些学习上,生活上琐碎的事,即使这样,两人也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就算身旁有人说学校里的八卦时,她也会自动屏蔽掉。赖澄时常开玩笑说,她是个学习机器,还劝她还是要主动结交朋友,多多认识些人,感受他们身上不同的魅力,而且听他们讲自己的经历,还会拓宽自己的眼界。所以她听了赖澄的话,她尝试着和别人主动说话,主动认识她们,虽然这会让她有些不习惯,但只有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才能有所成长。所以在初中后期,她的性格相比之前开朗了不少,也不是只关注于学习上的事,她会和朋友们一起讨论着小时候的趣事,自己的难忘经历,兴趣爱好,好看的电视剧和小说。但也只有在熟人前她才会特别放松,展现自己可爱幼稚的一面,在不熟的人面前,她就是一种比较文静的状态(不过容易害羞这点到是一直都没变)。
回到之前的谈话。听了林凝之的话,其他人也觉得有点道理,便不再过多问了,又转换话题,说着护肤品的品牌哪个好用,对班上老师们的印象等之类的。
虽说林凝之也参与其中,不过关于白煦朗和她初中同校这件事让她很在意,就像悬在心上的羽毛,挠的她很痒,她很想问问他这件事,可是,问了又能怎样呢?问过后又能继续说什么吗?反反复复酝酿,最终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一连好几天,寝室里总会频繁地提起白煦朗的名字,说一会儿谁谁又和他要微信,一会儿谁谁又在校园告白墙上和他告白,林凝之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也没有打断。对于她真正在意的人来说,回避就是她最明显的表现。最终,这个话题在时间的消磨和第一次月考的施压下,慢慢的被降低了提起的频率。
毕竟是第一次亮相,大家都想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在热烈而紧张的气氛中认真的准备着。
老师们改试卷的效率非常的高,才刚考完两天,所有科目的成绩就出来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林凝之到教室前门的位置,在墙上的成绩单中紧张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贴出来的,刚贴上,一大堆人就围了上去,她都是等到大部分人都看过了,那里没那么拥挤了,才前去看成绩单。终于,她看到了——班级第十名,年级第一百五十名。嗯,勉勉强强吧,对于她来说不好也不坏,仔细看,发现主要是文科科目不行,地理政治历史都只考了六十多,连平均分都没达到,反观物理化学生物,都在八十五以上,还算乐观,主科呢,就是平均分左右的水平,有这个成绩,林凝之其实并不意外,老实说,她还是对自己的文科水平很清楚,毕竟从初中时就体现出来了,要不是有主科和理科拉着,她的成绩进前一百还是有点困难,况且现今,每次只要是上文科的课,她就不由自主地打瞌睡,那些提到过的重要知识点,硬是记不住,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读理。
开始上第二节晚自习了,林凝之回到座位,心里还想着成绩的事,毕竟对于他们高中生来说,分数就是命根,怎么能不在意呢?哪怕是一次小小的月考。她觉得反正之后都要选理科的,文科成绩什么的就不用那么看重,只要理科成绩足够好就行了。这样一想,她心里面那种没有到达自己满意成绩的不舒服感觉就消减了一大半儿。她这才集中起注意力,开始做老师们布置的作业。
中途,林凝之在拿抽屉里的书时,不小心将橡皮擦带了出来,掉到了桌子的前侧面,而她前面坐的是郑源毅,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留着中分发的男生,虽说是一个小组的,但除了收交作业,俩人似乎没有过多的交流,还不是特别熟,所以她也就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捡橡皮擦,于是她一手握着桌腿,弯下身体,伸出手努力地够到橡皮擦。突然,林凝之觉得眼前的东西在旋转,一转眼,她就坐在了地上,她懵懵地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周玉,两人先愣了一下,然后周玉第一个无声地笑了起来,林凝之好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也捂着嘴笑。原来是椅子打滑,摔了,不过还好地上有一本厚厚的字典作缓冲,才不至于弄出让全班都听到的很大的声响,不过周围的人就听得见了,而且还有人看见了,和周玉隔着过道的两个男生望着这边,就在偷笑,郑源毅听到声响,也转过来,看到摔坐在地上的林凝之,也是忍不住笑意,帮忙捡起被她一手划到地上的书,和一小块橡皮擦,周玉憋着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坐在林凝之后面的郭沁也离开座位帮她把椅子扶好,林凝之被自己逗笑得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起来时差点没站稳,她往讲台一看,正坐在讲台上监守纪律的男班长——江义,也是露出一排整洁的白牙看向这里,而这一切,都被郭沁旁边的白煦朗尽收眼底,他单手撑在太阳穴的位置,眼里,嘴角尽显笑意,他从林凝之俯身捡东西的那一刻就开始注意了(那时他正在喝水),但没想到她会摔下去,看到她一脸迷茫的坐在地上时,他真的觉得她很可爱,就像初中时看见她在排什么队形时,她站错了位置那样,也是呆呆的样子,好像知道自己站错了后,又红着脸跑到正确的位置,那时她也是一头短发,衬得小小的鹅蛋脸更显活泼可爱。他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呢?大概是初二时,在某个角落看见她正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女生开始的吧!他当时刚刚打完篮球,正要回教室,忽然隐隐约约地听见从一棵大树后面传来一阵阵呜咽声和急切地说话声,很明显安慰的人不想让其他人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极力地压低嗓音,所以他听得不是很真切,而听到的一点点内容,他也早已不记得,有印象只是那幅画面而已。他没有靠近,只是继续往前走,才慢慢看到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红着脸,急切地说着什么,从她那小动作不断的肢体语言中,他看出来了她正在安慰哭泣的那个人,只是她安慰人的方式可能比较笨拙吧,只见她比哭泣的人还要无措,她慌张的脸通红,直到见哭泣的人破涕为笑之后,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了傻傻的笑容。白煦朗觉得她很有意思,明明那么不会安慰人,却想极力表现出那种“我不想你难过,我不想让你那么伤心,我想让你开心”的心意,尤其是她身上那种天然呆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后来他在学校里时常看到她,她经常和一个女生手挽着手一起同行,不知说些什么,笑得很开心,也令他嘴角泛起笑意,有时被他的朋友看见了,他们就打趣的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让这位白大帅哥笑得那么春心荡漾啊?他总会无视掉他们说的话和脸上“猥琐”的笑意,转过头,说着没什么。他原以为她也会知道他,至少是脸熟的那种吧,直到汇演前的那个晚上,她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全是陌生,他才明白她对自己没有任何印象,心中不知为何有点小失落,那种感觉就像是自以为两个人很有缘分,时常相遇,却没想到只有自己把这种巧合放在心上,到头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好,高中能再次相遇,在一个班又同组,那是不是意味着两个人的缘分不是自己的假想,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会再是她世界之外的陌生人。白煦朗心里想的这些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以后也不打算和任何人说,这是他的秘密,是不愿和任何人分享的秘密。以前不认识就算啦,那就从你的起点出发,让我们重新认识。他看着林凝之的背影,浅浅的笑着。
骚动平息,教室里又再次变得安静,充斥着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猫叫,蟋蟀的“唧唧”声,更加突出整座校园此时的宁静。教室里的少年们,无论他们曾经有过什么经历,又有多么的不同,但这个阶段,年少的心总是相互吸引着,想要靠近,又怕惊扰了对方,因而总是表现得笨拙又小心翼翼,他们都在摸索着能靠近又不会伤害到对方的相处方式。他们都对对方身上的神秘感,感到好奇、向往。青春,就是这么充满了活力,而又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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