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尽头蹲着个卖杏酪的老妪,陶碗里漂浮着可疑的肉块。当李无咎经过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郎君掌心有莲,该饮孟婆汤了。"
陶碗里的"杏酪"突然沸腾,浮出半片带血的指甲——正是骨鸣戏班主展示的第七片。李无咎打翻陶碗的瞬间,老妪的皱纹里钻出无数红丝,枯瘦如爪的手直掏他心窝:"虎符给我!"
匕首斩下的断手落地化作树根。李无咎转身狂奔,发现每条岔路尽头都站着戴昆仑奴面具的身影。怀中的半片虎符越来越烫,断口处竟生出细小的青铜根须,正试图与另半片重新连接。
"这边!"墙头垂下一条雪白纱绫。阿罗倒挂在坊墙上,朱砂痣在月光下红得妖异。她拽着李无咎翻进某座宅院的后厨,大锅里煮着的羊头齐刷刷转向他们,眼窝里开满红色莲花。
阿罗从灶膛抓出把灰抹在李无咎眉心:"你身上死气太重。"她掀开地窖暗格,里面整齐摆放着七具棺材,每具棺盖都刻着莲花图案,"从第一次重生算起,这是你第七次循环。"
李无咎震惊地看着第七具棺材——透过气孔能看到里面躺着个穿神策军铠甲的人,面甲缝隙间垂落的一缕头发与他分毫不差。
"每次死后重生,你的部分魂魄就会留在尸体里。"阿罗敲敲棺材,里面的"李无咎"突然剧烈抽搐,"现在七具身体分散在长安各处,所以尸斑会爬满......"
院外传来树木倒伏的巨响。阿罗突然把半片虎符按进李无咎胸口,剧痛中他看见青铜纹路在自己皮肤上蔓延:"记住,子时前找到天宝七年陇右军的密档,那里面藏着......"
地窖顶棚轰然塌陷。杜蘅垂着脑袋站在废墟间,官服下摆爬满红色根须。他的嘴被缝线粗暴封住,却从鼻孔里钻出两根扭动的红丝,在空中摆出"丑时三刻"的字样。
阿罗的银铃突然碎成齑粉。她将李无咎推进密道前,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这句话让李无咎如坠冰窟——正是他前世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
密道出口竟在大理寺案牍库。戌时的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北斗七星的图案。李无咎循着光斑找去,在第七个星位下挖出个铜匣,里面是份被血浸透的军报:
"天宝七年腊月初三,神策军先锋营在石堡城俘波斯幻师七人,搜出青铜虎符一对,可操尸为戏......"
军报后半截被人撕去,边缘残留着半个莲花印。李无咎突然头痛欲裂,恍惚间看见自己前世率军屠戮波斯商队的场景——那些被长矛钉在墙上的幻师,每个人掌心都有莲花刺青。
怀中的虎符突然自行拼接完整,断口处伸出青铜根须扎进他掌心。剧痛中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波斯幻师临终前的诅咒、被刻意隐瞒的第八个俘虏、还有杜蘅作为监军御史的签名......
子时的钟声突然提前敲响。案牍库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无数红色根须从地缝涌出。李无咎用匕首划开军报夹层,里面飘落一张泛黄的人物画——二十岁的杜蘅与某个波斯人并肩而立,两人交握的手掌上,盛开着并蒂莲花。
当第一根红丝缠上脚踝时,李无咎终于明白阿罗那句话的含义。他苦笑着看向自己逐渐青铜化的右手,任由根须将他拖入地底。在意识消散前,他听见遥远的更鼓声——这次只敲了六下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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