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西市胡肆。
第十三记钟声在长安城上空回荡,李无咎的耳膜被震得生疼。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的莲花刺青正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在木质桌面上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阿罗站在窗边,晨光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可右眼的幽绿色却愈发深邃。她伸手触碰窗棂,指尖划过木纹的瞬间,一道细微的裂痕无声蔓延。
"时间在加速崩坏。"她轻声说,"你感觉到了吗?"
李无咎的青铜右眼微微发烫,视线穿透墙壁,看到坊市外游荡的红色根须比昨夜密集了数倍。它们缠绕在早起商贩的脚踝上,像水蛭般贪婪地吮吸着什么。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缠绕的人毫无察觉,依旧高声叫卖着胡饼和羊酪。
"为什么我能看见这些?"李无咎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其他人却看不见?"
阿罗转身,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镜递给他:"因为你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那边'。"
铜镜里映出的脸让李无咎呼吸一滞——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青铜,细小的莲花纹路从眼角蔓延至鬓角,而左眼瞳孔却收缩如针尖,泛着不正常的暗金色。
"波斯幻术师称这种状态为'青铜血肉'。"阿罗的指尖轻点镜面,波纹荡开,镜中景象突然变成天宝七年的石堡城战场,"当年你杀死的第七个幻师,是唯一能操控时间回溯的人。"
镜中的画面清晰得可怕。年轻的李无咎手持横刀,刀尖滴落的血在沙地上绘出诡异的符文。被他踩在脚下的波斯人突然抬头,嘴角咧开到耳根——那张脸,赫然是如今的阿罗!
铜镜"啪"地碎裂。李无咎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货架,各色香料罐砸在地上,浓烈的气味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你不是死了吗?"他嘶声道。
阿罗的左脸突然龟裂,青铜皮肤下露出森森白骨:"我确实死了,但你把我带了回来——每次重生,你都从死亡深渊里拖出一缕亡魂。"她指向李无咎的胸口,"虎符里锁着的,是我们七个人的魂魄。"
怀中的虎符突然变得滚烫。李无咎扯开衣襟,发现青铜表面浮现出七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其中一张正是阿罗。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透过墙壁,李无咎的右眼看到一队金吾卫正挨家搜查,为首的将领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与国子监出现的一模一样。
"他们来找你了。"阿罗的身影开始变淡,"记住,当钟楼..."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羽箭穿透窗纸,精准钉入她的咽喉。阿罗的瞳孔骤然扩大,喉间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细密的红色根须。
门板轰然倒塌。十余名金吾卫持弩闯入,为首的将领掀开漆盒——里面盛着一截指骨,正疯狂撞击盒壁。
"找到你了,李参军。"将领咧嘴一笑,嘴角撕裂到耳根,"大帅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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