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神策军大营。
李无咎被铁链吊在刑架上,青铜右眼被硬生生剜去,留下个血淋淋的窟窿。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疼痛,唯有冰冷的金属触感在空荡的眼窝里蔓延。
营帐中央坐着个穿明光铠的老人,正在把玩那枚描金漆盒。当李无咎看清他的脸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是已经死去三年的神策军节度使,他的恩师薛嵩。
"很意外?"薛嵩的嗓音像砂纸摩擦,"当年石堡城一役,你以为杀的是波斯幻师?"他缓缓抬头,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朵盛开的红莲,"你杀的是自己的同袍。"
漆盒自动打开,那截指骨跳出盒子,在地上拼写出"天宝七年"四个血字。薛嵩一脚踩碎指骨,从案几底下拖出个铁笼——里面关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掌心赫然是完整的莲花刺青。
当那人抬头时,李无咎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二十岁的他自己,眼神清澈得可怕。
"时间是个环。"薛嵩抚摸着铁笼,"你以为的重生,不过是把过去的自己拽进深渊。"他猛地拽起笼中人的头发,"看看这是谁?"
笼中人的脸突然扭曲变化,最终定格成杜蘅年轻时的模样。
李无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天宝七年的冬天,杜蘅作为监军御史来到神策军,带来的不是朝廷犒赏,而是一队波斯幻师。那夜庆功宴上,美酒里掺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曼陀罗汁......
"想起来了吗?"薛嵩的声音忽远忽近,"根本没有波斯商队,是你亲手屠了整个先锋营!"
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薛嵩脸色骤变,快步走到李无咎面前,腐烂的手指直接插进他空洞的眼窝:"时辰到了,该物归原主了。"
剧痛中,李无咎的青铜右手突然自动抬起,虎符从掌心血肉中浮出。薛嵩贪婪地抓向虎符,却在触碰的瞬间发出凄厉惨叫——他的手掌像蜡一样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不可能!"薛嵩踉跄后退,"你明明已经......"
李无咎的右眼窟窿里突然长出青铜根须,在空中扭结成新的眼球。他看清了真相——眼前的"薛嵩"没有影子,帐内烛火映出的,是团人形的红色根须。
铁链寸寸断裂。李无咎落地的瞬间,笼中的"杜蘅"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像陶器般碎裂,露出里面蜷缩的红色根须团。它们疯狂扑向虎符,却在半途被一道银光斩断。
阿罗的身影在空气中凝结,咽喉还插着那支箭。她拽起李无咎冲出营帐,外面已是尸横遍野——神策军士兵们互相厮杀,每个人脸上都爬满青灰色尸斑。
"钟楼!"阿罗的声音支离破碎,"第十三声钟响时,把虎符......"
她的身体突然四分五裂,碎块落地化作青铜莲花。李无咎抬头望去,远处的钟楼顶端,一口从未见过的黑色巨钟正在缓缓摆动。
而更可怕的是,他怀中的虎符不知何时变成了八片,每一片都刻着个名字:
李无咎、杜蘅、薛嵩、崔明远、阿罗......
以及三个陌生的波斯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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