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鼎中腾起的青烟在月光下扭曲成蛇形,沈墨用银针挑开炉盖的刹那,十七种毒物混合的腥气扑面而来。他手腕轻抖,三滴心头血精准落入沸腾的紫黑色药液中。
"墨儿,这《九转毒经》需以血饲丹..."记忆中父亲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火光里那双戴着玄铁指套的手——三十年来,这个画面总在子夜时分撕开他的梦境。
丹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沈墨翻掌震碎药渣,袖中碧磷粉撒向半空。当慕清雪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只是外门弟子在炼制最基础的培元丹。青铜鼎内药香清正,连她腰间的照妖佩都未起反应。
"明日大比,莫要丢了云海宗的脸面。"这位掌门首徒将青瓷瓶放在案上,瓶身"清心丸"三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墨垂首称是,却在对方转身时瞥见其裙裾沾着星点朱砂——那是护山大阵枢纽特有的赤焰砂。
待脚步声远去,沈墨捏碎瓷瓶。十二颗丹药滚落掌心,每颗内部都藏着米粒大小的噬魂蛊。他轻笑着将蛊虫收入玉盒,这些可是炼制千机毒的好材料。
寅时三刻,沈墨照例来到后山寒潭。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噬心蛊发作时唯有极寒能压制痛楚。当他褪去外衫,胸口狰狞的暗红纹路已蔓延至锁骨,像极了当年父亲书房那幅《九幽冥狱图》里的恶鬼图腾。
潭水突然沸腾。
七道黑影自水底暴起,淬毒的锁链交织成网。沈墨瞳孔泛起血色,三十根浸过鸠羽的银针从指间迸射。最先扑来的杀手咽喉中针,倒地时皮肉已化作脓血。
"冥渊的九幽卫现在杀人都不带解药了?"沈墨踩着血水逼近剩余杀手,足底青苔在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枯死。这些年来,想取魔道少主性命的,可不止所谓的名门正派。
最后一名杀手咬破毒囊前,被沈墨掐住下颌。"告诉你们殿主,"他将蛊虫塞进对方耳洞,"再派人来,我就把阴九烛的脑袋炼成灯油。"
回到弟子房时,东方既白。沈墨对着铜镜修补胸前伤口,镜中映出窗棂上停着的纸鹤——翅羽纹路是沈家暗卫独有的联络印记。展开信笺,只有半阙《鹧鸪天》,但他读懂了其中深意:天域盟正在搜集生辰属阴的修士。
晨钟响彻山门时,沈墨已换上那副温顺怯懦的模样。他抱着药筐穿过广场,听见新入门的弟子们在议论昨夜后山的动静。
"听说死了三头灵鹿..."
"执法长老说是魔修作乱..."
沈墨低头加快脚步,袖中玉瓶微微发烫。瓶内装着从杀手身上提取的追魂散,其中混着云海宗丹堂特有的龙脑香。
炼丹阁内,二十尊玄铁炉正在预热。沈墨的七号炉前站着个锦衣少年,正将某种紫色粉末撒入他的药柜。当看清那是焚经散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师弟动我药材?"沈墨怯生生开口,手指却按在对方命门穴。少年突然浑身抽搐,怀中的解药瓶滚落在地。
"你...你下毒!"
"这话该我对师弟说。"沈墨惊恐后退,恰好撞翻存放蚀骨花的玉匣。阁主闻声赶来时,只见林师弟掌心泛黑,而沈墨的右手正死死攥着焚经散的药包。
戒律堂的缚仙索缠上手腕时,沈墨透过泪眼看见慕清雪在阁外驻足。她腰间玉佩映着朝阳,将一抹血色光影投在刑堂执事的后颈。
地牢阴冷,沈墨却露出笑意。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正在显现血纹——这是沈家秘传的《血书诀》。当最后一道纹路成型,他读到了暗卫传来的完整情报:天域盟主玄霄真人将于月晦之日驾临云海宗。
铁链忽然叮当作响,沈墨嗅到熟悉的血腥气。他转头看见凌霄子站在牢门外,掌门道袍下隐约露出半截乌金软甲。三十年前那场屠杀中,正是这种能抵御沈家血咒的软甲,让凶手从父亲的天魔解体大法中全身而退。
"好孩子,"凌霄子掌心托着颗猩红丹药,"把这粒九转金丹服下,明日大比..."
沈墨叩谢师恩,舌尖压住丹药时尝到腐骨草的苦味。这种能诱发噬心蛊的毒药,倒是和他准备在掌门茶盏里下的牵机散颇为般配。
子夜时分,地牢东南角的墙壁悄然消融。沈墨跟着血纹指引来到禁地,在镇魔碑后的洞穴里找到半卷《太虚经》。当指尖触及经书上的血渍时,他忽然头痛欲裂——那分明是父亲的字迹,却在某些段落间多了些诡异的批注。
洞外传来脚步声,沈墨藏身阴影。只见慕清雪跪在镇魔碑前,手中匕首正将心头血注入碑文。当血色漫过"天裂"二字时,夜空忽然划过血色雷霆,碑文最下方浮现出半枚阴阳鱼图案。
沈墨摸向怀中那枚从杀手身上取得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襁褓的物件。两种纹路在他脑海中重叠的瞬间,禁地突然地动山摇。
"何人擅闯!"
慕清雪的剑气扫来时,沈墨故意撞向岩壁。落石纷飞中,他捂着渗血的额角啜泣:"师姐救我...地牢突然塌了..."
当众人赶来时,看到的是被落石砸坏的镇魔碑,以及缩在慕清雪怀中的颤抖少年。没人注意到,沈墨染血的指尖正按在慕清雪后心,只要稍一运劲,就能震碎她的元婴。
更无人察觉,镇魔碑裂缝中渗出的黑气,正丝丝缕缕钻入沈墨胸前的噬心蛊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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