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眨眼便过。
这一个月里，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交接工作中，尽量让一切都顺利过渡。收拾完个人物品走出公司大楼时，阳光正好，洒在身上，却无法温暖我此刻复杂的心情。我站在台阶上，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六年了，我从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策划专员，而现在，一切归零。我望着眼前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似乎有着明确的方向，而我却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手机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刘慧琴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少宇，今晚有空吗？上次你帮了我大忙，我还没感谢你来着。"
我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自从那晚在医院陪她做完手术，出院后我们基本就没再联系。我盯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我的存在。
"好，地址发我。"我回复得干脆，却在发送后紧紧攥住手机。此刻的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太需要这样一个逃离现实的借口。
"夜归人"酒馆里，暖黄的灯光像蜂蜜般流淌。我刚推开门就看见她——墨绿色丝绒连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微卷的发梢随着转头动作轻轻晃动。她朝我挥手时，腕间的手链折射出细碎光芒。
"少宇！"她的声音像清泉淌过石子，"你瘦了。"这是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眼神里盛满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凹陷的脸颊："最近工作有些耗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分明是在乞求同情。
她却突然伸手覆上我的手背，掌心温暖得让我心头一颤："从今天开始，不准再想工作的事。"她推过来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敬新生。"
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响中，我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有一道浅浅的戒痕。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迅速蜷起手指："上个月才摘掉的。"嘴角扯出的笑容比酒还苦，"七年感情，最后连手术签字都要麻烦别人。"
我喉咙发紧，仰头灌下整杯酒。酒精灼烧着食管，却浇不灭胸口的闷痛："那天...很疼吧？"
她转动着酒杯的手指突然停住，睫毛在脸颊投下颤抖的阴影："比疼更可怕的是孤独。"一滴泪砸进酒杯，"当护士问'家属呢'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当场死掉。"
"慧琴..."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手指不受控制地想去擦她的泪，却在半空僵住。我们同时陷入沉默，只有冰块融化的细碎声响。
"不说这些了。"她突然抬头，用力眨掉泪水，"告诉你个秘密——"她凑近时带着栀子花香，"我偷偷看了你的作品集，那个咖啡广告创意太棒了！"
我苦笑着摇头："被甲方改了十八稿，最后用了最土的那版。"
"那是他们瞎！"她激动地拍桌，酒杯都震得晃了晃，"你知不知道你的创意有多打动人？那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的设定，我看了都想哭..."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我突然发现她右眼角有颗很小的泪痣。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某种微妙的情愫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其实...我一直想好好谢谢你。”刘慧琴突然认真起来，她的眼神变得深沉，充满了感激之情，“那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混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提到那个男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怒。
“过去了。”我打断她，不要再提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不想让她再回忆起那些痛苦的经历，“你现在过得好就行。”
我试图安慰她，希望她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刘慧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给我斟满酒：“你呢？最近怎么样？”她关切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我苦笑：“刚刚辞职！”说出这句话时，心中还是涌起一阵失落和无奈。
她耸耸肩，倒是没有问我为何离职的缘由道：“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就当庆祝你重获自由！”她举起酒杯，试图用欢快的氛围缓解我的情绪。
"其实我辞职是因为..."我摩挲着杯沿，不想让他看出我的情绪，所以我说出来这话："我把咖啡泼在了总监脸上。"
她倒吸一口气，旋即笑出声："真的？”
“嗯。”
得到我点头确认后，她竟然举起酒杯，"该泼！我敬你是条汉子！"
酒过三巡，紧绷的神经渐渐舒展开来。刘慧琴正说到她小时候把邻居家的鸡当宠物养，最后被炖汤的糗事，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杯中的清酒也跟着轻轻晃动。不知不觉间，一瓶清酒已经见底，酒精让我的神经逐渐放松，那些烦恼也似乎离我远去。。
"说真的，"我晃着酒杯，冰凉的玻璃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最近总在琢磨转行的事。广告这行......"话到嘴边突然哽住，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熄心头那股无名火，"那些甲方，改方案比翻书还快，我们的创意在他们眼里就跟草稿纸似的。"
刘慧琴的指尖轻轻敲打着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世道就是这样，"她叹了口气，灯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哪行不是戴着镣铐跳舞？甲方就是提着镣铐的那个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职场光鲜的表皮。
"甲方！就是个王八蛋！"我突然拔高的声音惊得邻桌客人侧目，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琥珀色的液体溅落在虎口，"他们懂什么创意？不过是一群......"话语突然卡在喉咙，化作一声苦笑。
我们又干了一杯。酒精的作用下，我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但心中的郁结似乎真的散开了些，十分感激她在这艰难的时刻，让我觉得并不孤单。
就在我们聊得正酣时，
酒馆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我们这桌，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目的性，仿佛我们就是他此行的唯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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