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站在沈家老宅的廊檐下,雨水顺着青瓦滴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十八岁的身体裹在过于宽大的喜服里,像一枝被强行插进名贵花瓶的野雏菊。
"江忆小姐,仪式要开始了。"管家第三次来催,眼神里带着掩不住的怜悯。
她机械地迈开步子,绸缎鞋面溅上泥水。这场突如其来的联姻,从被告知到举行婚礼只用了三天。父亲说这是拯来我们家的唯一办法,说沈家大小姐沈玉初临月是商界新贵,说.
红绸另一端的温度让她猛然回神。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红绸另一端,江忆顺着那只手往上看一一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线条凌厉的下颌,最后是那双她魂牵梦萦的眼睛。
沈玉初。
她的联姻对象,也是她偷偷藏在挂坠里五年的"姐姐"。
"抬头,沈玉初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冷,像淬了冰的刀锋。
江忆下意识服从,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慌忙垂下眼帘。她怕对方从自己眼里看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怕这场交易因为她的非分之想而破裂。
"太小了”。沈玉初突然说。
江忆浑身一颤,以为自己隐秘的心事被看穿。却见沈玉初皱眉打量她瘦削的身形,转头对管家道:"婚服重做,这套她穿着像偷穿大人衣服。"
观礼席传来几声轻笑。江忆耳根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摸向颈间的挂坠-一那是她唯一带进沈家的私人物品。
仪式简化到近乎敷衍。交拜时江忆重心不稳,额头差点撞上沈玉初的下巴。一瞬间的靠近让她闻到对方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混杂着淡淡的墨水气息。
"小心。"沈玉初扶住她的肩膀,掌心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这是今天她们唯一的身体接触。
晚宴上江忆被安排在角落。她看着沈玉初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中,白色西装像一道移动的光束,所到之处尽是恭维与笑容。这才是沈玉初的世界,而她不过是这场商业联姻的附属品。
"沈总好福气啊,娶到这么水灵的小姑
娘。"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凑近沈玉初,眼神却黏在江忆身上。
沈玉初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视线:"李总喝多了。"她招手唤来助理,"送客。"
那人被请走后,沈玉初突然转身走向江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俯身靠近新娘耳边:"累了就先回房。"
温热呼吸扫过耳廓,江忆攥紧了餐巾。她知道自己应该听话离开,可双腿像生了根。这是五年来沈玉初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
"我.我想再坐会儿。"她鼓起勇气说。
沈玉初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没再坚持。转身时她的袖口擦过江忆的手背,留下一阵细微的战栗。
深夜回到新房,江忆发现沈玉初正站在落地窗前通电话。月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轮廓,剪影投在实木地板上,像一幅名家水墨。
"..并购案继续推进.对,明天早会前把报表发我.."察觉到动静,沈玉初转头看了一眼,很快结束通话。
房间陷入尴尬的沉默。江忆站在门边不敢动弹,直到沈玉初指了指浴室:"去洗漱吧。"
水流冲走一天的疲惫,却冲不散沈知微混乱的思绪。五年前那个雨天,十六岁的沈玉初把伞递给被淋湿的她,从此成为她心底最隐秘的憧憬。如今命运荒谬地将她们绑在一起,却是以最不堪的方式。
擦着头发出来时,沈玉初已经换了睡袍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见江忆出来,她合上笔记本:"睡床,我睡沙发。"
"这怎么行.…."江忆急忙摇头,"沙发太小了…"
沈玉初已经躺下了,长腿确实委屈地蜷
着:"明天让人加张床。"她闭上眼睛,示意谈话结束。
沈知微轻手轻脚爬上那张大得离谱的婚床。黑暗中她听见沈玉初平稳的呼吸声,悄悄掏出挂在颈间的吊坠。金属盖子打开,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一一扎马尾的少女沈玉初搂着满脸通红的江忆,背后是市少年宫的招牌。
"姐姐.…."她用气音呼唤,眼泪无声地渗入枕套。
她不知道,沙发上的沈玉初其实醒着,正透过夜色凝视她颤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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