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暴雨持续了整整两天。江忆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航班动态，却只收到沈玉初简短的"还在等"。
第三天清晨，她正在厨房尝试做蓝莓松饼一一沈玉初那天在酒会上多看了两眼的甜点，门铃突然响起。
"沈总让我来取些文件。"站在门口的是沈玉初的助理程雪，手里拿着盖有沈玉初私章的取件单。
沈知微点点头:"我去书房找找。"
当她拿着文件回到客厅时，程雪正盯着茶几上的陶瓷展邀请函，表情微妙。
"江小姐和沈总..最近相处得还好吗?"程雪接过文件，突然问道。
江忆一怔:"还..可以。"
程雪犹豫片刻，压低声音:"沈总这次去香港不只是为了业务。林贺手里有份材料，关于..您父亲和沈太太的旧事。"
"沈太太?"沈知微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说...玉初的母亲?"
程雪点点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沈总很重视这件事。"她看了眼手表，"我得赶去机场了。"
送走程雪后，江忆坐在沙发上出神。父亲和沈玉初母亲能有什么交集?她只隐约记得父亲提过，沈太太是位陶艺家，在她很小时候就去世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江小姐，久仰。"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我是林贺。"
江忆浑身一僵:"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这不重要。"林贺轻笑，"我想和你谈笔交易。关于你父亲欠我的钱，还有.沈玉初为什么娶你。"
"我没兴趣。"
"真的吗?"林贺不急不缓，"连沈太太车祸的真相也不感兴趣?那场夺走两条生命的车祸..."
江忆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你什么意思?"
"明天下午三点，茗香茶楼。"林贺报出一个地址，"带上沈氏集团下周竞标的底价，我就告诉你一切。包括...为什么沈玉初书房的保险柜里，会有你母亲的照片。"
电话突兀地挂断了。江忆呆立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母亲在她六岁时去世，据说是突发心脏病。如果林贺说的是真的...
她机械地拨通沈玉初的电话，却在接通前又挂断了。万一沈玉初真的隐瞒了什么?万一这场婚姻背后有更复杂的秘密?
傍晚时分，沈玉初发来消息:"航班恢复，明早到家。"
江忆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个"好"字。
第二天一早，江忆被门铃声惊醒。她匆忙下楼，看见风尘仆仆的沈玉初站在门口，西装皱皱的，手里拎着个文件袋。
"你..怎么不自己开门?"江忆接过文件袋，触手冰凉沉重。
"钥匙丢了。"沈玉初的声音沙哑，"在香港遇到点麻烦。"
直到这时江忆才注意到，沈玉初右手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淤青，像是被什么捆绑过。她倒吸一口气:"你受伤了?"
"小伤。"沈玉初避开她伸来的手，"我先去洗澡。"
江忆站在原地，看着沈玉初疲惫地上楼。文件袋的封口没有完全粘牢，露出一角照片一一那上面分明是她母亲的侧脸。
理智告诉她不该窥探别人隐私，但林贺的话像毒蛇般缠绕在心头。江忆颤抖着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旧报纸剪报和照片。
最上面的剪报标题赫然是《知名陶艺家沈太太车祸身亡，同行友人江女士同时遇难》。
报道旁边贴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沈太太一一与沈玉初有七分相似的美丽女子;另一张.江忆的眼泪瞬间涌出。那是她几乎记不清样子的母亲，站在某个展览现场微笑。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青瓷项目终稿讨论，1999.5.12"-一车祸前三天。
"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沈玉初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吓得江忆差点掉文件。她抬头看见沈玉初已经换了居家服，湿发垂在肩头，眼神冷得可怕。
"我..对不起，我只是..."江忆语无伦次，泪水模糊了视线。
沈玉初大步走来，夺过文件袋:"林贺联系你了?"
江忆震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昨天也找了我。"沈玉初冷笑，"用同样的把戏。"她将文件袋扔在茶几上，"你母亲和我母亲是合作伙伴，二十年前一起研发新型青瓷釉料。车祸那天，她们正要去申请专利。"
江忆双腿发软，跌坐在沙发上:"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因为事故责任方是江家的运输车。"沈玉初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你父亲当时负责厂区物流。"
这句话像利剑刺穿心脏。江忆终于明白父亲对沈家的愧疚从何而来，也明白了这场婚姻的本质一-一场迟来的赎罪。
"所以…"她声音发抖，"你娶我只是为了..."
"不全是。"沈玉初打断她，语气罕见地动摇，"一开始确实是商业考虑。但后来..."
电话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对话。沈玉初看了眼屏幕，皱眉接听:"说.什么时候? .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的表情已经完全恢复冷静:"公司有急事。我们晚点再谈。"
江忆知道不会有"晚点"了。每次触及真心，沈玉初都会用工作筑起高墙。她看着沈玉初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做了个决定。
下午三点，江忆独自来到茗香茶楼。林贺已经在包厢等候，西装革履，笑容可掬。
"江小姐果然守信。"他推过一杯茶，"沈氏的竞标资料呢?"
江忆没有碰茶杯:"我不会给你任何商业机密。我来只是想了解车祸真相。"
林贺笑容不变:"真相就是，你父亲的车间接害死了沈玉初的母亲。而沈玉初娶你，不过是为了控制江家剩余资产。"
"你胡说!"江忆猛地站起，"沈氏根本不缺那点..."
"那她为什么收藏你母亲的照片?为什么调查车祸细节?"林贺慢条斯理地推过一个信封，"看看这个吧。"
信封里是几张照片:沈玉初在墓园站在两个并排的墓碑前;沈玉初翻阅一叠车祸调查报告;最后一张是沈玉初书房的保险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个文件袋，标签上写着"青瓷项目"和"车祸调查"。
"她在收集证据。"林贺轻声说，"等时机成熟，就会让江家付出代价。"
江忆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理智告诉她不该相信林贺，但照片上的证据又那么真实.
你想要什么?"她强作镇定地问。
"很简单。"林贺向前倾身，"帮我拿到沈氏新研发的陶瓷基复合材料配方，我就把当年车祸的完整调查报告给你。包括...你母亲临终前说的话。"
江忆猛地抬头:"什么?"
"她们在救护车上都还有意识。"林贺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说了些..很有趣的话。"
江忆的理智告诉她该立刻离开，但母亲临终遗言的诱惑太大了。她咬了咬唇:"我需要考虑。"
"明天中午前给我答复。"林贺递过名
片，"对了，建议你别告诉沈玉初我们见面的事。除非...你想看到车祸调查报告出现在媒体上。"
走出茶楼时，江忆的头脑一片混乱。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少年宫旧址一一如今已改建成购物中心，只有那棵老槐树还在原地。
十四岁那年，她就是在这棵树下等到了送伞的沈玉初。如今十年过去，一切都变得那么复杂。
手机震动起来，是沈玉初的短信:"晚上回家吃饭。有事商量。"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江忆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多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个单纯的雨天，回到只有蓝莓糖和"小不点"的年纪。
擦干眼泪，她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转向商场旁的文具店一一她需要买些特别的陶土，做一件早就该完成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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