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的攻击性让三人眼神一变，舒成抬头盯着向着边走来的陌生女孩，目光不善，眼泛寒光，但眼底还有着些疑惑。
他们并不认识此人，对方为何要无端人身攻击？
陈子菁回头看到女孩后却恍然，接着面色变得复杂，叹气道：“玉瑶，即便我们现在是对手，你也不必如此绝情吧。”
玉瑶？
周玉瑶？
舒成两人听到名字便知道她是谁了，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防备心。
这人便是他们此次文物修复项目的对手，唐乐允的得意门生。
“绝情？”周玉瑶轻蔑一笑，似是对陈子菁的话很不屑。
“乐允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她的敌人自然就是我的敌人，你我之间的早已经势同水火了。”
“既然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就别搞虚情假意那一套了。”
陈子菁看着不可一世的周玉瑶，完全无法将现在的她，和以前那个纯朴踏实的山村女孩联系到一起。
说不上惋惜。
只是有些唏嘘。
“我这次来提醒你们趁早放弃，就已经是在念旧情了。”周玉瑶鼻间哼出一声蔑笑，目光落在她那打着夹板的手腕上。
“断了手就好好在家养着，别为了争风吃醋去逞强，硬要在男人面前表现表现，到时候再真成了废人。”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拿什么和乐允老师去争，凭你更会做饭更会伺候人？可那些是保姆的技能，和这次比赛有什么关系吗？”
“拿着你这些下三滥的本事，去当钟点工不好吗？对，就像那天我看到你那样，拎着垃圾袋系着围裙，真的很适合你。”
陈子菁眼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唏嘘也没了，人家都骂到头上了，她要是再念旧情，可真就有点太愚蠢了。
她目光冷冽。
“谁跟你说系着围裙围着灶台，就是下三滥的本事？你可以有更高的追求，更远大的理想，但你没资格嘲讽任何一个以家庭为主的人。”
“要是没有你奶奶围着灶台转，一日三餐供你温饱，你觉得你今天能站到这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就是唐乐允教你的本事？”
周玉瑶被怼的涨红了脸庞，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自信也全然消失，奶奶是她的软肋，同样也是在她看来最不堪的过往。
是她总想抹去，却刻在骨子里，永久也无法摆脱的梦魇。
这让她自惭形秽。
“我听过你的事。”一向沉默寡言的王瞳安开口了：“家境贫寒，条件在贫困生中都算是极不好的那种。”
“当年，子菁同学知道了你的情况，利用人脉帮你申请了很多补贴，还让老师多照顾你一点，并帮你介绍了不少兼职。”
“可以说如果没有子菁同学，你现在可能已经因为交不起学费退学了，回到那个偏远山村庸庸碌碌一辈子，永无天日。”
说到最后她轻咳一声，红着脸道：“子菁同学对你有大恩大德，你现在却这么背刺她，你……你不要脸。”
“不要脸”已经是王瞳安能想到的最脏的话了。
舒成给予肯定：“确实，饮水当思源，是有点不要脸了。”
周玉瑶被深深地刺痛到了，她神经质的四处看着，似乎生怕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对话，注意到她的过往。
“我不要脸，好，好……”她惨笑。
“你觉得她陈子菁是什么好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她每次帮我的那种眼神，就像是在怜悯路边的一条流浪狗！”
“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比我早进星海两年吗？你有今天这一切，不也是都靠着爬男人床贴上许靳南得来的。”
“凭什么看不起我？！”
她状若疯魔，声嘶力竭却又极力压低着声音，这种矛盾的情绪让她看起来像疯了一样。
“你装上好人了，拿我做文章，来彰显你的优越感，相比乐允老师带我去奢侈品店不停刷卡买买买。”
“你给过我一分钱？”
“想帮我却还要我自己努力，这也叫帮？我得到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来的，凭什么感谢你？”
周玉瑶拄着桌子将脸贴了过去，双眼遍布着歇斯底里的血丝：“我就是要在文物修复项目中赢过你。”
“告诉所有人。”
“我比你强！”
“不需要你来怜悯！”
“……”陈子菁沉默。
她安静看着周玉瑶发疯，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此刻的她愤怒全无。
周玉瑶挽起额边散落的发丝，又恢复了那副骄傲且居高临下的神情，似乎刚刚对陈子菁的发泄又给了她自信。
接着轻蔑看了三人一眼。
便转身走了。
舒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缓了半天才苦笑道：“唐乐允有什么魔力，能把好好的一个人给毁成这样？”
“和唐乐允有一定关系，但真正毁了她的是自卑。”陈子菁缓缓摇头，回想着刚才周玉瑶临走前的眼神。
“其实她想说这些话很久了，只不过一直不敢对我宣泄出来，是唐乐允给她的奢靡生活加速了这一切。”
“唐乐允用金钱刺激她，让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过往卑劣不堪，让她全盘否定自己的过去和以往的人生。”
“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
陈子菁说这些话时不带任何嘲讽语气，反倒有着一些感同身受的意味。
“我不直接给她钱，而是选择帮她找各种兼职，让她靠自己力量挣来钱，就是为了让她不变质。”
“想要让她明白，尊严不是乞求来的，而是靠自己一点一滴挣来的。”
舒成无奈耸肩。
“可她似乎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王瞳安怕她难受，便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子菁同学，人各有命，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是啊。
人各有命。
她早就看开了，早就明白了尊重他人命运的道理。
她之所以理解周玉瑶的感受，是因为她曾经也差点陷入这样的命运。
那年父亲被抢，郑露芳小三上位，又恰逢陈氏遭难，母亲带着她流浪街头，她又离开了熟悉的小镇子。
这一切，让她的自卑到达了巅峰，只不过有个人把她救了出来。
而那个人便是。
梅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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