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露芳此刻刚踏过三四层台阶，她站在楼梯上往下望去，保姆那紧张到变调的声音，让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怎么了……”她的语气基本还能保持镇静，但下楼脚步很急，急到还剩两三级台阶时竟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郑露芳急冲到卧室门前，心情忐忑的推门而入，目光在低声噎泣的唐乐允身上来回检查着，最后定格到对方脖子上的血痕上。
“天杀的许家！”她顿时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嚎骂起来，接着连滚带爬的来到床前，抱着女儿仔仔细细查看着。
一面头也不回冲保姆嚎啕道：“还不赶紧去叫医生叫救护车？快点啊！许家！我乐允要是有一点事，我杀了你们全家。”
唐乐允可是她的心头血啊。
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她抚过唐乐允脖颈上的狰狞伤痕，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眼眶泛红，她俯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查看着。
越看越心惊。
整条伤口犹如蜈蚣似扭曲狰狞的横贯半边脖子，两边渗出的血液已经凝固结痂，勾勒着破碎的皮肉。
腥红刺目。
“咕咚……”郑露芳慌了，已经完完全全失了理智。
砰！
她一拳锤在床上。
“我去找云宁淑，她们许家要是不想活了我可以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
“别，妈……”唐乐允抽噎着抬起头，脸上新旧泪痕交织在一起，妆都哭花了，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让郑露芳心都在滴血。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德行，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天下男人又不是绝种了，比他许靳南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都这样了，你还向着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先是惨白而后瞬间阴沉下去。
“告诉我，他是不是……”郑露芳额头迸起青筋，脸庞愤怒涨红：“是不是为了那个贱种才打的你，才把你弄成这样的？”
“不是，妈，不是他，是陈子菁……”唐乐允一脸恐惧，披头散发，双手没安全感的紧抱着双臂：“妈我不想……不想跟她争了。”
“我争不过她，妈，她是真想杀了我……她会杀人的！”
郑露芳听到答案时反倒冷静了许多，虽还愤怒但情绪已经变得可控了，她烦躁的甩开唐乐允的手。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说到这她猛地惊觉保姆可能还在，便连忙止住话头。
目光凶戾似毒蛇的回头扫视着，语气却故作温和的喊道：“吴妈，吴妈啊……”
见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她才脸色阴郁的回过头，曲起手指敲了唐乐允一下。
“论狠你还怕那个贱种？”郑露芳面露狠色：“这伤口我看了下也就是皮外伤，还特意避开了大动脉的位置，也就是吓唬吓唬你。”
“就那个贱种，别说贼胆了，就是贼心她都不敢有，不是我瞧不起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敢杀人？！”
不知道为何。
在听到伤人的是陈子菁后，郑露芳反而觉得没什么了，仿佛是在争输赢一样。
她可以没许家狠。
但绝不会输给那个贱种。
“给我打起精神来！”郑露芳训斥道。
“可……可当年那是逼不得已，我们是从下水道里挣扎着爬上地面的。”唐乐允眼中泛现出怯懦：“所以我不得不……”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过得很好了，我不想再去争了，这样就够了。”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郑露芳恨铁不成钢的狠戳了戳她额头：“你以为当年我们谋划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就他那点本事，能给我们母女带来什么？”
“许家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就因为这一点打击你就要半途而废？”
“我……”唐乐允轻颤着摸向脖子上的伤口，指尖刚碰到就触电似的立马弹开：“可是我害怕。”
“唉……算了算了！”
郑露芳烦躁的摆了摆手，沉默片刻，随后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眼中析出毒蛇般的阴婺寒光。
“大不了我们用当年那件事再做文章，反正那贱人也是当年的目击者之一，没让她消失就是为了留个后手。”
“可是……”唐乐允犹犹豫豫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已经到这一步了，许靳南已经被那妖精迷的神魂颠倒了，再不走这一步险棋你就真出局了。”
郑露芳咬牙。
目露寒光。
“我这就去安排。”言罢，她还是心疼的摸了下唐乐允脖子上的伤口，然后便转身急急出门去了。
屋里只剩唐乐允一人了。
她安静坐在床上，脸上挂着泪痕，梨花带雨的看着自己母亲出了门，就这样表情忧郁待了片刻。
直到郑露芳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唐乐允那我见犹怜的姿态忽然转变了，她坐直身子，神情也逐渐转为狠厉阴婺。
和郑露芳如出一辙。
却阴沉更甚。
“要是不逼你一把，你哪敢让当年的事暴露出去……”
“安于现状的是你，不是我，不然又怎会到这个地步了才要按死那个贱人。”
“许靳南啊许靳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唐乐允抚着那一路延伸到锁骨的伤口，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着。
不见一点刚才的怯懦。
……
酒店。
生日宴。
“靳南，我这里还有老友要送，你千万要把子菁安全送到家。”许方翰拽着儿子千叮咛万嘱咐。
许靳南低头看着那拽着袖子的手，眉头微皱，不露痕迹的挣脱了，冷声道：“不用你多说，我会的。”
“靳南路上慢点啊。”许云凤也跟着叮嘱道，接着冲陈子菁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到家给姑妈报个平安哦。”
“好的姑妈……”
和许家众人一一道别。
陈子菁和许靳南一路出了酒店，直到上了车两人也没说过一句话。
这次生日宴其实收获颇丰，至少整个许家对她的印象都有了改观，这里面少不了许方翰的努力，也有许云凤的倒戈。
但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反而是从始至终不怎么有存在感的许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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