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我们走……”陈子菁站在车边没挪步，强压着火气指着车道。
她既不习惯人生被人安排的感觉，更不想因为一时的贪嘴导致满盘皆输。
她不管江湛和许家关系有多好，但现在要和江家借文物的是她，如果她都不对自己的事上心，又怎能赢得他人的尊重。
许家手眼通天，无人敢违逆，但江家要是想故意卡她，依旧轻而易举。
只需要将珍贵的文物藏而不露，不借给她，到时她又如何得知？
有求于人需尽心尽力，这是最简单的社会法则。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战时那般紧急都尚需填饱肚子，只是个朋友聚会而已……”
许靳南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刺痛了她，如果是唐乐允的事他可还会这样无所谓？
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唐乐允当初一门心思想钻进星海时，即便只是带她去见朋友吃个饭，他都要精心出席。
可现在……
“许家是许家，我是我，你们可以不把江湛放在眼里，但我不能，他借我文物就是我的贵人，我至少得拿出个态度来。”
“分得这么清？”许靳南听着语气中的冰冷回国头来，他背着光，脸庞被洒落的阴影包裹着，看不出情绪和表情。
“是和我。”
“还是和许家？”
他声音平静的毫无波澜，但语气却带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陈子菁看着手机上分秒流逝的时间，内心焦躁让她失去了所剩不多的耐心，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压根就不同频。
她在意的是文物。
他却非要在这跟她要个态度。
早干嘛去了？现在她正忙着还要添乱？
“还用说吗？当然是和你了，早在我搬离许家的那天，你不就该明白了吗？而且这是你一步步推我离开的。”
“从我们被绑架时，你毫不犹豫选择唐乐允，坐视我被扔进那装着定时炸弹的屋子，再到我手被夹断，你只来看了我一眼，便又转头去关心唐乐允，一夜未归！”
“你要知道我断的是手腕，而她只是断了一根无关紧要的小拇指，如此种种，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
陈子菁也不知道自己情绪为什么会这样激动，甚至歇斯底里到声音都有点变调，她明明已经对许靳南无感了。
或许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又或许是曾被他控制欲包裹的无数个日夜，也可能是被支配太多次的愤怒宣泄。
总之。
她浑身都在抖。
胸膛中像是有火在烧。
但她的声音依旧能保持平静，音量也只保持在两人能听到的程度，并没失控。
“劝我退出竞赛，替唐乐允扫清道路，我被她处处针对无奈反击时，你还要一再询问我为何伤她！”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像一个会随意发泄情绪的疯婆子吗？”
“你每次在岔路口选择的都是唐乐允，却还要跑过来问我，我在不在乎你，你都已经单方面给我答案了！”
陈子菁指甲深陷掌心直到骨节泛白，嘴边泛起嘲讽的笑：“你忘了，是你在酒吧厕所里告诉我，以后唐乐允就是我师母，让我不要再纠缠，别再自轻自贱。”
“我只是做到了你要求的而已……”
“许教授。”
许靳南宽厚的身子似乎颤了颤，他低下头像是失去了跟她对视的勇气，那表现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亏欠了似的。
但男人会有心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宣泄完这些天来遭遇的一切，陈子菁深呼吸平复情绪，微凉夜风流淌进肺叶里安抚了她躁动的心绪。
“其实你……误会了。”许靳南身子稍微侧过去了一些，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粗粝的气泡音，听起来很疲惫：“除了酒吧那次，我从没选择过唐乐允。”
“即便是那次，也是……”
“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陈子菁笑了。
其实他要是像个男人坦然承认，即便上一世的不堪记忆还历历在目，但她至少会高看他一眼，因为他也算给了她一个答案。
快乐需要理由。
痛苦更需要。
至少她知道他的折磨是有缘由的，他并不是无理由的拿她宣泄泄愤。
但很可惜。
天下男人都一样。
直到现在他还满口谎言，不去直视自己做过的种种，意图编纂些模棱两可的理由将她糊弄过去。
如果不是经历过一次，她或许真会被他假象的温柔骗过去。
一如上一世她满脸幸福的拿着孕检单，告诉他自己怀孕时，他说不想要孩子时那般。
最后骗着她。
刮宫十一次。
“呵呵……”陈子菁摇头失笑，内心那种不可言喻的绝望感，让她再次认识到了男人本性中就携带的恶劣。
他说在意她。
还三番两次在人前表达爱意。
结果就是用谎言去编织的爱？自己说出口的喜欢也可以这么自轻自贱，态度轻浮到她还以为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是不是她情路犯水逆？
专生烂桃花？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认真对待？你几句似是而非的在乎，就想让我跟你走？你当我是懵懂无知的愚蠢学生呢？”
陈子菁笑得讽刺。
她从来没有这般认清过一个人，次次失望的累积终于让她彻底祛魅了。
“我……”许靳南抬起头，侧面的灯光将他脸庞勾勒的半明半暗，在那张朦胧恍惚的脸上她居然看到了一丝丝愧疚。
他会有愧？
呵……除非她在做梦。
没等他继续开口，陈子菁便直视着那双阴影中的眸子，目光讥诮的质问道：“你说你从未选择过唐乐允，但做的事却和我也无关，所以也不像是要选择我的样子。”
“那你选的是谁？”
“唐采薇？”
“……”
她明显看到男人那沉静无波的眸子，顿时如掀起惊涛骇浪般翻涌起来，由于角度问题她看的不是很真切。
但那短短三两秒。
回忆，怀念，挣扎，悲切……怎么说，那一瞬间，陈子菁就像看到小贩摊前的泥人突然活过来了一般。
那张如万年冰川不化的脸庞，就那样瞬间变得活色生香了起来，她甚至有一瞬间看到了他从未示人的本来面貌。
他也曾是活泼的……
如罗熙那般。
陈子菁内心刹那间翻起惊涛骇浪，她说不清是恐惧亦或是悲哀，上一世，三年婚姻加五年朝夕相处。
这一世他向她表露心意。
两世相加，她看过所有状态下的他，居然没有一刻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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