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之浑身透体冰凉。
到底是谁，在一次次试探他们的底线？
林远说的没错，如果是沈明鸢的朋友，应该直接把陆蔓杀了解气才对，而不是大费周章的折磨陆蔓，却又将她留一口气来给他看。
对方就是要彻彻底底的虐心，并且完全不畏惧他的报复。
要么是破釜沉舟。
不然就是对方有足够的自信，觉得陆晏之查不出来他。
陆晏之大脑剧痛，无数线索穿插在一起，却有缺乏了一个最关键的环节。
那就是动机。
对方站在什么立场？出于什么动机？才会选择做这一切？
难道就只是一个自诩替天行道的城市之光？想要行侠仗义？
对方精准的复刻曾经的手法，就是为了让陆晏之意识到，他过去错信了陆蔓，沈明鸢死的有多冤？真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陆晏之不信。
层层谜团背后，一定还有什么在牵扯着他们。
“对方的IP地址在加州。”
陈森说完，陆晏之脸上震惊的表情更甚。
还没等陈森说完，陆晏之已经有些承受不住。
他把脸埋在掌心里，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眼底猩红一片。
“先把IP的事放在一边，陈森，有那么多人口口声声的让我去查当年的真相，我当时看到蔓蔓哭，就被蒙蔽了双眼……”
陈森没说话，就那么沉沉的听着。
仿佛电话那端不是陈森，而是沈明鸢本人。
是那个被他一个顺手，就毁了一生的女人。
陆晏之瞳孔涣散，陷入了一场回忆，却又被冰冷的现实拉回。
他莫名有些心慌。
“陈森，如果当年沈明鸢是无辜的，那我……”
那我拿什么补救？我能还给她什么？
陈森在手机另一端，缓缓对陆晏之说：“陆总，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当初的事，国内上流圈子里，但凡听说过沈明鸢的，都在帮她奔波，抵抗舆论。
陆晏之身边的朋友也没少劝他好好查查，但当时他选择了忽视。
现在姗姗来迟的真相，一点点扑在他面前的时候。
陆晏之却后悔了。
后悔有用吗？
没用的。
去死才行。
欠债还钱的上一句是，杀人偿命。
陆晏之的心被彻底搅碎。
他曾经的未婚妻被折磨至死，和从小保护到大的妹妹，被同一群人搞得不成人样。
陆晏之抓着领口用力扯了扯，却还是觉得被压的喘不过气。
他眼眶猩红一片，像是要落泪，却又生生忍住了。
过了很久，久到陈森以为他把电话挂了。
看到还在通话中，才试探的问了句：“陆总？”
陆晏之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彻底调查当年的真相。”
他的声音甚至在哆嗦。
沈明鸢已经死了，而他，这次是要定最疼爱的妹妹的罪！
迟来的正义终究变成了回旋镖，狠狠插在陆晏之的心口上。
当初，他对沈明鸢有多狠，现在迟来的打脸，就有多疼！
陆晏之终于开始醒悟，回想自己当年犯了多大的罪。
沈明鸢身上所背负的罪名，不及他犯的罪的万分之一！
通话结束之后，陆晏之痛苦的低喃：
“我是个杀人犯，我毁了那个女孩的一辈子。”
手机再次响起，陈森给他发了一份文件。
是案情现有的一些疑点，和有关于那个IP地址的消息。
所有的记录都清晰明了。
一看就知道，陈森费了相当大的功夫去整理调查，他也想还给那个女孩一个清白。
连一个陌生人，都在拼了命的帮沈明鸢洗清罪名，让她死也要死的清白，当初那么多人都说沈明鸢不会做那样的事。
他偏偏一句都没听。
陆晏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站起来恍惚了许久，像是压抑到了极点，他抄起客厅的花瓶，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他痛苦的发出了一道低吼。
他愤怒自己摧毁了一个拼命努力的女孩生命，更愤怒自己的无能。
自己未婚妻被害死，他却在一年后，通过神秘莫测的人引导着他，他才能有所察觉。
陆晏之摔完东西，又一脚踢翻了茶几。
心里的烦躁却怎么也发泄不出去，根本无法冷静。
陆晏之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暴怒，嘶吼，都是因为他害怕！
他害怕那些真相撕开，如果真的是陆蔓自导自演的做了这一切，那他就相当于是她手里的刀。
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事到如今，他要如何收场？
最可悲的就在于，当他察觉到一切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沈明鸢死了，陆蔓现在成了活死人，他的父亲被舆论逼着退位，已经退出了公司，去全球旅游。
所有人都离开了他。
连让他动心的女人Coco，都已经彻底远离他。
他还剩下什么？
一无所有。
陆晏之在一片狼藉中瘫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他抬手捂住眼睛，却是干涩一片。
内心的各种情绪同时涌出，他根本招架不住，连最基本的落泪，他都做不到。
只能在掌心里低吼，像一只困兽，任由波涛汹涌将他吞没。
他想补偿，想要后悔。
可是来不及了，沈明鸢已经不在了。
沈家剩下的，只有那对根本不爱女儿的老夫妻。
耳边响起，曾经助理说过的那句：
“她从一开始，就是以一己之力在对抗所有人。”
陆晏之是最后将她推下山崖的那双手。
他没有勇气去揭开所有真相。
如果沈明鸢的名声得以平反，彼时，谁来拯救绝望的他呢？
这天夜里。
陆晏之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屋子里烟雾缭绕，地上全都是烟头和空的啤酒罐。
他想再去拿两瓶，手拄在地上，却不小心碰到了瓷器碎片。
锋利的瓷片割裂他的掌心，嵌入皮肉，刻骨铭心。
或许是喝的太多，陆晏之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茫然抬起自己的右手，触目惊心。
掌心伤口处缓缓流出猩红。
他面无表情的捏住了那片陶瓷，一鼓作气拔出，血珠飞溅。
原本麻木的神经，却在下一秒，所有痛意回归。
同时牵扯出心底的剧痛。
伤口处没有止血，血液从他的掌心漫出，顺着手肘滴落在地毯上。
陆晏之目光呆滞空洞，他在想，当初沈明鸢身上的那些伤，该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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