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诡梦惊魂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电子钟泛着幽蓝的光，陈默从床上弹坐起来时，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睡衣后背完全湿透，黏在皮肤上像第二层死皮。床头柜的陶瓷药瓶被撞翻，两粒安神丸滚进阴影里，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这是第三十二次坠入同一个噩梦。
消毒水的气味至今萦绕在鼻腔，那些皮肤下蠕动着黑色菌丝的活尸，总在防火门开启的瞬间潮水般涌来。而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永远站在走廊尽头的冰蓝发女人——她的手术刀滴落的黑血，会在地面绽放成曼陀罗花。
陈默摸索着打开智环的夜视模式，淡蓝光晕中，他注意到书桌上的水杯正在发生异变。凝结的水珠违背重力向上攀爬，在玻璃表面勾勒出双螺旋结构。这个现象从三个月前开始出现，每次噩梦后都会持续十分钟。
"当啷！"
墙角的老式机械钟突然发出齿轮卡壳声。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黄铜指针此刻正疯狂震颤，钟摆投在墙上的影子，像极了梦中女人晃动的肠子。陈默突然想起爆炸前夜，父亲的白大褂袖口沾着荧光绿黏液，把药瓶塞给他时说了句："当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开始融化......"
智能手环在六点二十七分准时震动，全息投影里浮现出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她身后是清晨的菜市场，鱼贩正用铁钩穿过鳜鱼的腮。
"小默啊，高铁改签七点半了伐？五雷符塞在书包夹层......"奶奶突然停顿，浑浊的眼球转向镜头外某个不存在的位置。整个画面开始闪烁，鱼贩举刀的动作定格在半空，溅起的水珠凝固成晶莹的珍珠。
"要小心戴蝴蝶......"奶奶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杂音，她的脸像被揉皱的宣纸般扭曲，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陶瓷质感的森白牙床。
陈默猛地拍灭投影，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尾椎。他抓起书包冲出房门时，褪色的全家福从侧袋滑落——照片里父母的白大褂一尘不染，七岁的他抱着泰迪熊坐在实验室操作台上。
磁悬浮列车穿透晨雾时，整座城市正在苏醒。陈默把额头贴在舷窗上，看着正十二面体的图书馆悬浮在云层间，倒金字塔状的实验楼表面流转着极光。这是他第十八年生活在这座编号X90-Y13-Z29的"大空间体"，却依然会被某些奇观震撼。
"各位乘客请注意，即将穿越C-7量子层......"
广播未落，车厢突然陷入血红。邻座男生的全息游戏画面里，丧尸军团齐刷刷转向车窗，腐烂的脸紧贴玻璃发出无声嘶吼。斜对角的老妇人手中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违反物理规律地在半空组成六芒星阵。
陈默攥紧胸前的玉观音，这是奶奶求来的开光物。当列车冲出量子湍流区时，他视网膜上残留着诡异的影像——那些哥特式建筑的阴影里，蜷缩着无数半透明胚胎，脐带般的管线将它们连成发光神经网络。
青铜校门足有三层楼高，饕餮纹门环滴着沥青状物质。陈默跨过门槛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寒意。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正看见门楣石雕的眼窝里淌出黏液，落地竟蜿蜒成梦中见过的曼陀罗花纹。
"让让！"拖着行李箱的新生撞上他肩膀。陈默踉跄着退到镜面墙边，无数张年轻面孔在光轨中明灭。他突然发现这些倒影存在0.5秒延迟，某个男生的后脑在镜中裂开章鱼触手，女生的裙摆下伸出昆虫节肢。
"陈默！"
两百斤的人形炮弹迎面扑来。发小王小胖挂着黑眼圈的脸挤进视野，智环显示他的体温正在诡异地持续下降。当陈默扶住他胳膊时，触感像摸着冷藏室的冻猪肉。
"九点钟方向！黑长直！"王小胖用智环投射出增强现实标注，"这腰臀比我用黄金分割算过，绝对0.7！"
镜面墙里的倒影此刻显现出可怕真相：那个穿墨蓝制服的女生转身时，镜中的她没有五官，面部旋转着微型银河系。当她撩起冰蓝色长发，后颈的曼陀罗刺青在镜中绽放——和梦魇里的纹路完全一致。
福尔马林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女生耳垂的昙花刺青睁开瞳孔，虹膜里映出陈默七岁时的卧室。他看见幼年的自己趴在书桌前，蜡笔画描绘的正是此刻场景——画中女生的右臂是缠绕电路的机械义肢。
"你的肾上腺素超标了。"女生灰眸扫过陈默的手环。她的声音像医用钢针般冰冷，制服铭牌闪烁着"X-0927"，正是父亲实验室的最终编号。
当她的全息投影展开三维结构图时，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在标红的三号培养舱位置，封存着他童年画的蜡笔画。画纸边缘露出一角公式，正是梦中女人用血绘制的曼陀罗函数。
"这是当年记忆移植实验的副产物。"木易雪指尖轻点，投影切换成密密麻麻的脑波图谱，"顺便说，你鞋带散了。"
陈默低头瞬间，王小胖的相机突然炸裂。飞溅的存储卡碎片在空中拼出"X-0927"，这个数字同时出现在电子屏的失踪名单、王小胖鞋底的防伪码，以及实验室爆炸当天的安全日志上。
暮色降临时，陈默在宿舍床底发现个落灰的铁盒。褪色贴纸上印着"2007年度先进科研团队"，盒里装着父亲的工作日志。当他翻开泛黄的纸页时，夹在其中的老照片飘然坠落——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站在培养舱前，后排有个冰蓝色长发的少女，她的右手戴着医用***套，袖口露出半截金属光泽。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X-0927项目组留念，2007.6.24"。正是陈默的生日。
窗外突然传来夜枭啼鸣。当他冲到阳台时，对面实验楼的玻璃幕墙上，无数黑影正在月光下重复上吊动作。最顶层的观测台窗前，冰蓝色长发如旗帜般飞扬。
陈默的智环在此刻收到加密信息，发件人ID是串乱码。全息屏上缓缓浮现出血色公式，正是曼陀罗函数的完整形态。当公式最终定格时，所有字符突然坍缩成瞳孔状的漩涡，他仿佛又听见机械钟齿轮的卡壳声。
在漩涡深处，七岁的自己正蜷缩在实验室衣柜。防爆门外传来父亲最后的嘶喊："记住！所有超自然现象都是尚未破译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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