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鹿城的空气,一夜之间变得又粘又稠。
“听说了吗?三十万!三十万大军啊!黑压压一片,要把咱们这碾成粉末!”
“领军的那个老将赵括?听说他打仗心狠手辣!,从来不留活口!”
“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一声声叹息,像是要把城里的空气都压垮。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有些胆小的已经偷偷收拾细软,想趁着夜色溜出城去。城门口的卫兵拦了几波,气氛越来越紧张,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推搡。
王府,议事厅。
陈默脸色难看地站在周允面前,语速很快。
“王爷,城里有点乱。关于女帝亲征和三十万大军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现在人心惶惶,不少人想逃。城门那边已经快压不住了。”
周允放下手里的图纸,面沉如水。
“恐慌?逃跑?”他冷哼一声,“敌人还没到,自己先乱了阵脚,这仗还怎么打?”
他知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赵括还没来,他的名声和女帝的决心,就已经成了第一波攻势。
“柳逸尘!”周允喊道。
“属下在。”柳逸尘快步上前。
“拟告示!现在就写!用最直白的话告诉所有人!”周允站起身,在厅中踱步,语气斩钉截铁。
“第一,女帝勾结异族,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此战,退无可退!逃跑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守住义鹿城,才有活路!”
“第二,守城是所有人的事!从今日起,全城军管!所有成年男子,按户籍编组,轮流上城协防,搬运军资!妇孺老弱,也要承担后勤事务!”
“第三,赏罚分明!凡在守城中立功者,不论文武,不分男女,战后按功劳大小,赏钱粮、赏田地!表现突出者,可入军籍,可入官籍!”
“第四,严惩不贷!凡临阵脱逃、散布谣言、囤积居奇、扰乱秩序者,杀无赦!株连家人!”
周允的语速越来越快,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写好之后,立刻安排人手,贴满全城!要让每个识字的不识字的,都知道这些规矩!”
“属下明白!”柳逸尘额头微微见汗,迅速领命而去。
周允看着柳逸尘的背影,眼神锐利。光靠告示还不够。
“陈默,备马!本王要亲自去城里看看!”
“王爷,外面乱…”陈默有些担心。
“乱才要去!”周允打断他,“让百姓看看,本王还在!义鹿城,倒不了!”
片刻之后,周允带着一队亲卫,出现在义鹿城最繁华的十字街口。
恐慌的人群看到王爷突然出现,都愣住了,议论声戛然而止。
周允翻身下马,直接跳上旁边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那是之前用来演说动员的地方。
他没带扩音器,但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街口。
“各位父老乡亲!”周允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怕女帝的大军,怕那个叫赵括的将军!”
“三十万大军,听着是吓人!但本王告诉你们!”周允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有坚固的城墙!有充足的粮草!有新式的武器!更有我们自己这双保家卫土的手!”
“女帝为什么要打我们?因为她篡夺了皇位,怕我们这些心向正统的人!她宁愿勾结外族,也要把我们杀光!”
他的话很直白,甚至有些残酷,但却直指人心。
“本王,周允!大乾先帝的嫡子!就在这里!与你们同在!”
“城在,我在!城破,我亡!”
周允抽出腰间的佩刀,猛地插在身前的木台上,刀身嗡嗡作响。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庞此刻充满了肃杀之气。
下面的人群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颤巍巍地举起手。
“王爷…俺…俺虽然老了,搬不动石头,但俺会磨刀!俺给守城的军爷们磨刀去!”
“好!”周允大声道,“记下这位老丈!战后重赏!”
有人带头,气氛立刻变了。
“王爷!我们跟你干了!”
“守住义鹿城!”
“跟女帝拼了!”
人群的情绪被点燃了,恐惧虽然还在,但被一种同仇敌忾的决绝压了下去。
柳逸尘带着人,将刚刚写好的告示,一张张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白纸黑字,赏罚分明,给刚刚被点燃的情绪,加上了最实际的驱动力。
看着渐渐散去,开始自发组织起来的人群,周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民心,暂时稳住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考验,是赵括那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刻。
“传令下去,”周允对身边的陈默低声道,“加强城内巡逻,密切注意任何可疑动向。特殊时期,用重典!”
“是!”陈默点头。
……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义鹿城。
城墙上的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巡逻士兵紧张的脸。城门早已紧闭,街道上除了打更的梆子声和巡逻队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息。
肃杀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城南,一处偏僻的杂院里,后院角落的柴房,透出一点微弱的油灯光。
一个穿着普通短打,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擦拭着手里的算盘。
他叫钱三,女帝的心腹,三天前混进城的。
用的是一个南货商行的身份文牒,货真价实,查不出毛病。
任务只有一个:在赵括大军兵临城下之前,撬开义鹿城的一道缝。
门被轻轻叩响了三下,两长一短。
钱三放下算盘,起身,走到门边,低声问:“天王盖地虎?”
外面传来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宝塔镇河妖。”
钱三这才拉开了门栓。
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身材不高,脸上带着几分愁苦之色的军官闪身进来。
“钱…钱先生。”军官搓着手,正是负责城南一段城墙防务的队正,马六。
“马队正,不必多礼。”钱三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指了指旁边的小马扎,“坐。”
柴房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破桌子,两个马扎,还有一盏昏黄的油灯。
马六局促地坐下,屁股只沾了半边。
“先生找我…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马六心里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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