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武当

碧玉国

烟雨州

武当山

这座当年的“治世玄岳”,状若莲花、又似火形,延绵八百余里,浑然天成“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的奇景,主峰天柱峰赫然悬立莲心中,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内有三潭九泉十一洞二十四深涧三十六岩,又在峰、峦、坡、岩、涧之间建有九宫八观十二亭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浑然一体,相得益彰,形成“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楼台隐映金银气,林岫回环画镜中”的恢宏气魄。

天柱峰峰顶设有一鎏金铜殿,重檐庑殿顶,殿身为铜铸,檐际悬铜铸鎏金竖匾,镌“太和宫”三字,殿中供奉真武大帝坐像,着袍衬铠,披发跣足。侧侍金童玉女,捧册端宝。下置玄武,翘首相望。

金殿左为签房,供香客游者求签问卦,答疑解惑。

金殿右藏之法宝有三,乃是祖师飞升所留之物:

一为“避风仙珠”能阻挡山风,保长灯不灭

二为“袖中葫芦”以其盛水,有清心定神,固本培元之效。

三为“镇山之剑”,祖师贴身配剑,原悬挂于悬崖之上有七百年之久,定风水纳气运,百年前不知为何突然掉落,后被收录右殿,以待有缘人。

此殿乃是千年前皇家为了表示对武当始祖的敬畏,并彰显皇室对武当山的重视下旨打造,耗用人力财力无数。

千年来有无数寻仙问道,闲云野鹤者归隐武当,或清谈论道,或执黑弈白,听漱雪漱冰松涛竹韵,见云卷云舒碧树丹崖。

此时

武当山一处偏僻小径上

一位靛青棉袍的中年道人正缓缓清扫阶梯上的积雪。

此条小径共有阶梯三千六百七十二级,可由山底直通金顶,乃是平日里武当山弟子上下山必由之路,少有外人知晓。

中年道人身形矮小,微微驼背,圆脸粗眉,太阳穴微微隆起,两颊被冻风吹的通红,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随意挽成道髻,插着根竹筷,发梢还沾着些许霜雪。

正值拂晓,东方渐明,朝云未散,寒风凛凛,男子一步一个阶梯向下清扫,一边清扫一边呢喃道:

“三师弟一个月前便算出师傅归期已近,我日日在此清扫等候,却始终未闻佳音,师傅年事已高,又经三年远游,此番寻回八师弟,日后是断不能再让其下山了。”

清扫至半山腰,道人直腰拭汗,正欲运转内力消除疲困,驱散寒意,兀的想起师父的教诲,又散开内力,双手不停摩擦,不断向里哈气,随即便在原地打起拳来。

师父常言,天地万物皆有其独特的韵律与法则,这便是“道”。道,无处不在,无时不显。举箸进食是道,闭目安眠是道,躬身劳作亦是道,做这些事,便是“修道”。

一粥一饭间,可体味天地滋养之恩;一呼一吸间,可感知阴阳交替之妙;一举一动间,可领悟动静相生之理。

因此要时时感悟,切身体验,不可依赖于内力修为,从而忽略寻常琐事。

正所谓:“大道至简,道法自然。”

同时师傅还推崇入世之说,常与众弟子论道:修道非避世枯坐,当效古贤负剑携卷,远游天下,待堪破红尘,道心通明,返璞归真时,方可回山复命。若是被红尘所扰,心有牵挂,难以舍弃,亦可自行销去武当弟子身份。

不曾入世,何谈出世?去留随心,方见本真。

一套拳全打完,中年道人顿感寒意全无,身心愉悦,甚至皮肤渗出一层细汗,微微燥热,于是捡起竹帚继续向山下去。

同时

武当山山脚

蓝曦看着眼前恢宏的武当山,不由得一阵心旷神怡。

正是晨雾未散时,七十二峰凝成水墨长卷,黛青轮廓自云海中浮起

好一个仙家气象!

王玄之瞥了瞥眼,得意的哼唧哼唧道:“别发愣,先上山,山上的美景那才叫一个世间罕有。”

石阶蜿蜓如龙脊,一老一小不停的向上攀登着。

约莫走了千级台阶,蓝曦气喘吁吁的问道:“还剩多少台阶?你不是说一会就到了吗?”

王玄之笑了笑,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回答道:

“莫急,莫急,一共三千六百七十二级台阶,刚刚已走了十之三四,还只需一个多时辰即可到达山顶的太和宫了”

蓝曦:?

又是半个时辰

转过拐角的王玄之忽的眼睛一亮,随即呼喊道:“伯阳!伯阳!”

被唤作伯阳的中年道人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竹帚,连忙转身向王玄之走来,笑容满面,憨态可掬。

中年道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面前,躬身作揖,声音颤抖道:

“师父,伯阳等候您多时了。”

王玄之笑着伸手将其扶起,中年道人转头看向蓝曦问道:

“这位便是师父苦寻的小师弟了吧?”

王玄之点了点头,对着蓝曦说道:

“这位是我的大弟子,武当山的大师兄,张伯阳,为人憨厚老实,安守本分,日后你若有事,尽管找他便可。”

蓝曦连忙弯腰行礼。

张伯阳回以中揖,抚须笑道:“小师弟长得好生清秀,还未及束发吧?”

蓝曦答道:“满十二岁了。”

“甚好,甚好,正是修行的大好时候。”张伯阳又转身对王玄之道,“那徒儿便先行上山通知师弟们了,师傅三年未归,师弟们可都想念的紧儿。”

王玄之摆了摆手道:

“去吧,通知他们都到太和宫来,见一见他们的八师弟。”

张伯阳点了点头,作揖离去,几息之间,身形便消失在尽头。

等到蓝曦二人到达山顶时,太和殿前已有六人并身等候,见到王玄之的第一时间都纷纷躬身作揖行礼,齐声恭敬道:

“见过师父。”

王玄之哈哈大笑两声,微微弯腰回礼,随即挥袖道:

“此番下山也算是得偿所愿,找到了为师的关门弟子,也就是你们的八师弟,都过来认识一下吧。”

话音刚落,其中一位穿着破烂道袍,满脸胡须,光着脚丫的邋遢男子就已经闪身到蓝曦面前,掐住蓝曦白嫩的小脸就往外扯,一边扯一边道:

“哎呦喂,好白嫩的小娃子,型如满月,地阁方圆,这是有福之相啊!……咦?日月角却隐青鸾断羽,神鸟折翼,亲缘浅薄,此番面相,甚怪…甚怪…”

“算了算了,先带你认一下人。”

不由分说的就拉着蓝曦的手向前走去。

“我叫麻衣子,是你的三师兄,自小在武当山长大,擅长风水堪舆,占星卜卦,奇门遁甲,武当山的区域划分都是我一手规划的,待会师兄带你去寻个好居处,保你修行事半功倍。”

“这位是大师兄,想必你已经见过了,主修内力,修成一身‘归藏引’,吐纳之间有紫气萦绕,绕梁不散。”

张安阳回以微笑。

麻衣子用力一拉,又来到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圆润似药葫芦的老人面前。

才刚刚一靠近,蓝曦就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浓郁的丹香气扑面而来,不由得动了动鼻子,多吸了几口。

“这位是我们师兄弟年纪最大的二师兄,葛青师兄,已有花甲之年,就连师傅也只长他十几岁,本门按入道时间和师承前后排资论背,所谓‘闻道有先后’是也,不必见怪,二师兄精通炼丹之术,对青囊之法也颇有研究,就连碧玉国皇室也年年上山求丹。”

葛青温和地笑了笑,缓缓怀中掏出大大小小几个瓶子道:

“小师弟远道而来,甚是劳累,无以慰藉,老夫幸得有一技之长,这里有疗伤,静心,固元,解毒以及促进修炼等各类丹药些许,便一并送给小师弟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麻衣子抢先接过丹药,每瓶都倒出几颗来放入怀中,揶揄道:

“好你个二师兄,竟还有这么多藏货,对小师弟就这么好了,平日里可没见对我这么大方。”

葛青抬手给了麻衣子一掌,笑道:

“你小子从我这里捞的好处还少了?平日里就属你来我这灵药峰来的最勤快。”

麻衣子缩了缩头,提起收下丹药正欲作揖行礼的蓝曦就来到左边的两位道人面前。

“左边这位是五师弟萨守虚,乃是‘道法宝鉴’,所学道法涉域甚广,且皆触类旁通,什么符箓阵法,咒言御灵,五行之术,通通不在话下。”

“右边那位身后背有双剑之人则是七师弟吕轻侯,跟你一样,十二岁一人背剑上山拜师,直言要取祖师配剑,与紫竹林之中蓄养剑意十年而不出,论对剑造诣,可入天下剑客前十。”

吕轻侯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英气十足,眼神里充满肃杀之气,只是看向蓝曦微微点头,蓝曦便感压力倍增,就好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切金折玉,吹毛断发的宝剑,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意直冲面门而来,还好只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锋芒一现便收刀归鞘。

而其身旁的萨守虚则是相貌平平,皮肤黢黑,气息内敛,与乡野百姓无异,对蓝曦微微弯要作揖。

蓝曦来到最后一位也是场上唯一一位没穿道袍而着白衣的男子身前,与吕轻侯恰恰相反,白衣男子头戴纶巾,面如冠玉,俊俏非凡,一双桃花眼柔情似水,举手投足间尽是儒士风范,令人如沐春风。

麻衣子介绍到:

“这位来头就大了,名为丘子儒,以前的太子谋臣,功成身退后归隐武当,与师傅于金殿论道一天一夜后,深感道门奥义玄妙,随即拜入师父门下,也就成了六师弟。有他在,下次的三教论道大会算是有着落了。”

白衣男子轻轻笑道:“三师兄又抬举我了,三教人才辈出,道门经典无数,道义玄之又玄,含纳天地寰宇,深妙无比,丘某不过一读了点书的读书人,怕是捉襟见肘,难登大堂。”

又转头对蓝曦道:

“师弟可识字读书否?”

蓝曦恭敬道:“上过几年学堂,识字不多,只读过‘三百千’。”

丘子儒满意的点了点头,嘱咐道:“既以上山,修行之余学问也不可落下,平日无事可多来集贤峰,我亲自教你读书识字。”

蓝曦十分欣喜,连忙作揖道谢。

然后回头看向麻衣子问道:“四师兄呢?”

王玄之也看向麻衣子,疑惑问道:“长生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麻衣子答道:“四师弟前几日下山除妖去了,算算日子,今晚也该回来了。”

王玄之点了点头。

“也罢,麻衣子你带蓝曦去寻一处居所,将道袍,玉牌等都拿予他,剩余人与我到太和宫内商谈事务。”

麻衣子嘿嘿一笑。

“师父放心,一定安排好。”

随即拉起蓝曦的手走向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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