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城内,杨逸找到二堂叔家。三年过去,二堂叔的家还是老样子,只是二堂叔那张脸多了几道皱纹。
"二叔。"杨逸轻声唤道。
中年男子猛地抬头:"小逸?!"
杨逸鼻子一酸。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入门考核前,二堂叔偷偷塞给他二两银子,嘱咐他买双结实鞋子。如今他已长高不少,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山村孩童,而是一名腰佩长剑的金沙帮正式弟子了。
"好小子!长高了!"二堂叔走上前,一把抱住杨逸,又赶紧松开上下打量,"听说你在金沙帮混得不错?药长老的亲传弟子?"
杨逸腼腆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二叔,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二十两银子,麻烦您托人捎给我爹娘。"
二堂叔接过钱袋,眼眶微红:"好孩子,有出息了还惦记家里。你爹的病好些了,去年还托人带了些山货给我。"
杨逸心头一松,随即正色道:"二叔,我这次来是奉命捉拿那个'采花小郎君'。您久居江阳,可知道些消息?"
二堂叔脸色顿时凝重,拉着杨逸进入内室,低声道:"那恶贼轻功了得,专挑良家女子下手,已有五名女子遭殃,其中两个投井自尽...官府悬赏五十两,却连他影子都摸不着。"
"可有什么特征?常在哪里出没?"
"据说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总穿一身白衣,善用迷香。"二堂叔皱眉思索,"最近三起都发生在城西富贵巷一带,都是月黑风高夜。"
杨逸认真记下,又问了些细节,婉拒了二堂叔留宿的邀请。临别时,二堂叔突然拉住他:"小逸,这事蹊跷。采花贼虽可恶,但金沙帮向来不管这等闲事,为何突然派你一个少年弟子来?"
杨逸心头微动。确实,今晨二长老突然召集众弟子,说江阳城出现采花贼祸害百姓,指名要他去为民除害。药老又恰巧昨日外出采药未归...
"二叔放心,我会小心行事。"杨逸抱拳告辞。
离开药铺,杨逸在城西转了一圈,最终选定富贵巷尾一棵老槐树作为伏击点。这里视野开阔,又能俯瞰整条巷子。他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药老特制的"清灵散",可解百毒,提前服下能抵御寻常迷香。
夕阳西沉,杨逸藏身树冠,运转《九转玄阳诀》收敛气息。四转功力已能让他的呼吸变得微不可闻,体温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是他在山中狩猎时练就的本领,如今配合内功,更是如虎添翼。
月移影动,三更梆子响过,富贵巷渐渐陷入沉睡。杨逸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双眼偶尔扫过巷子两端。
忽然,一道白影从屋顶掠过,轻如柳絮,快似狸猫。杨逸瞳孔微缩——来了!
那白影停在一户高墙外,左右张望后纵身跃入院中。杨逸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如一片落叶飘到墙头。院中,白衣人正往一间亮着灯的闺房窗缝吹入迷烟。
杨逸屏息等待。片刻后,白衣人轻轻撬开窗户,刚要翻入,杨逸手中一颗石子飞射而出,"啪"地打在窗棂上。
"谁?"白衣人猛地回头,月光下露出一张俊俏却阴鸷的脸。
杨逸如大鹏展翅从墙头扑下,"青女"剑直取咽喉。白衣人反应极快,身形诡异一扭,竟避开了这必杀一剑,同时袖中飞出一道银光。
"叮!"杨逸挥剑格开暗器,是一枚喂毒的飞镖。
"哪来的小崽子,坏爷爷好事!"白衣人冷笑,突然身形一晃,竟幻化出三道残影,从不同方向攻来。
杨逸心头一凛——这轻功绝非普通采花贼能有!他沉腰立马,《飞花摘心剑》第五式"飞花乱舞"施展开来,剑光如幕,将三道攻击尽数挡下。
"金沙帮的剑法?"白衣人略显惊讶,随即阴笑,"正好拿你试试新练的'百鬼夜行'!"
话音未落,他身形陡然加速,在院中留下道道残影,仿佛有十数个白衣人同时围攻。杨逸凝神静气,以静制动,剑尖始终指向真气波动最强烈处。
"嗤啦"一声,白衣人袖口被划破,惊怒之下手法越发狠辣。两人在狭小的院落中腾挪闪转,剑光掌影交织成网。三十招过后,杨逸渐渐摸清对方路数——这"采花小郎君"轻功卓绝,但实战经验不足,每次变招都有细微停顿。
看准一个破绽,杨逸突然变招,使出一直隐藏的第六式"飞花逐月"!这一剑快若闪电,白衣人虽然急退,仍被刺中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小杂种!"白衣人厉喝一声,突然撒出一把粉色粉末。杨逸早有防备,闭气后跃,同时剑势不减,直取对方心窝。
白衣人显然没料到迷香无效,仓皇间被一剑穿心!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锋:"你...怎么可能..."
杨逸抽剑后退,白衣人轰然倒地,气绝身亡。确认对方已死,杨逸这才长舒一口气,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一战虽短,但对方轻功诡异,消耗了他近半内力。
正当他准备搜查尸体时,忽然浑身寒毛倒竖——有杀气!
几乎本能地,杨逸一个侧滚翻。"嗖嗖嗖"三支弩箭钉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尾嗡嗡颤动。
"反应不错。"阴冷的声音从墙头传来。四名黑衣人无声落下,呈扇形包围过来。为首之人手持一对判官笔,正是二长老门下大弟子——周寒!
"周师兄这是何意?"杨逸握紧剑柄,暗中调息。
周寒冷笑:"奉二长老之命,取你性命。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杨逸心沉谷底。原来所谓"采花小郎君"只是诱饵,二长老真正的目的是借刀杀人!眼下他内力消耗大半,面对四名好手,胜算渺茫...
"师兄何必如此?帮规严禁同门相残。"杨逸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观察四周寻找退路。
"哈哈哈!"周寒大笑,"谁说是同门相残?你分明是被'采花小郎君'所杀,我们赶来时已晚,只好杀了那恶贼为你报仇。"
好毒的计策!杨逸心中发冷,表面却不动声色:"既如此,师弟领教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剑刺向地面,激起漫天尘土,同时身形暴退,直扑院墙。周寒早有防备,判官笔如毒蛇出洞,截住去路。
"想跑?"
杨逸咬牙硬接这一招,"铛"的一声,判官笔上传来的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周寒的功力竟比王蛮还要深厚!
另外三名黑衣人也同时出手,刀光剑影将杨逸笼罩。危急关头,杨逸想起药老给的"爆气丹",立即吞下。丹药入腹,原本枯竭的内力如沸水般翻涌,瞬间恢复大半。
"飞花摘心!"
杨逸全力施展《飞花摘心剑》最强杀招,剑光如虹,瞬间刺穿一名黑衣人咽喉。周寒大怒,判官笔招招夺命,逼得杨逸连连后退。
"结阵!"周寒厉喝。
剩余两名黑衣人立即变换方位,与周寒形成三角阵势。杨逸顿感压力倍增,身上很快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衣袍。他知道久战必败,必须突围!
看准一个空档,杨逸突然将全身内力灌注剑身,"青女"剑发出一声清吟,剑芒暴涨三尺!这一剑势如破竹,硬生生将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
"拦住他!"周寒怒吼。
杨逸不顾背后袭来的刀风,全力冲向城墙。一支弩箭射入他右肩,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咬牙坚持,纵身跃上墙头,又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追!他受了伤,跑不远!"周寒气急败坏地命令。
杨逸跌跌撞撞地穿行在暗巷中,肩头的箭伤火辣辣地疼,血水不断渗出。他必须出城,否则天亮后更无处藏身。城门已闭,唯一的出路是...
城北悬崖!杨逸想起二堂叔曾说,江阳城北有一段城墙年久失修,墙外是陡峭但不致命的悬崖,常有偷儿从此处出入。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杨逸拼尽最后力气冲向记忆中的位置。果然,一段坍塌的城墙出现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身体在陡坡上翻滚,尖锐的岩石划破衣衫皮肉。不知过了多久,杨逸终于滚到坡底,浑身是血,但奇迹般地没有致命伤。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远处的深山跑去。
黎明前的深山格外阴森。杨逸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用最后的气力布置了几个简易陷阱,然后瘫倒在地。失血过多加上内力耗尽,他终于支撑不住,陷入昏迷...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有人走近,然后是陷阱触发的声响。他想睁眼,却如坠千斤。最后的感觉是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腕脉上,和一声轻轻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杨逸在草药的清香中苏醒。他躺在一个简陋但干净的木屋里,身上伤口已被妥善包扎。屋内无人,但火塘上的药罐还冒着热气。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端着木盆走进来,见杨逸醒了,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少女约莫十一二岁,眉目如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角下一颗泪痣,平添几分娇媚。
"姑娘是..."杨逸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伤口会裂开的。"少女急忙按住他,"我是白小荷,跟爷爷在山里采药为生。三天前爷爷在山洞发现你,差点被你的陷阱伤到。"
三天?!杨逸心头一紧。周寒他们肯定还在搜寻...
"多谢白姑娘和令祖相救。"杨逸真诚道,"但我仇家众多,恐怕会连累你们。"
白小荷嫣然一笑:"放心,这'百草谷'隐秘得很,外人找不到。再说..."她眨眨眼,"你那些陷阱对付普通人还行,对我爷爷可不管用。"
正说着,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药篓走进来,见杨逸醒了,哈哈一笑:"小子命挺硬!中了'黑心散'还能活下来,不愧是金沙帮的弟子。"
杨逸心头一震:"前辈如何知道我是..."
老者放下药篓,眼中精光闪烁:"《九转玄阳诀》的气息,老夫还是认得的。"
白小荷好奇地问:"爷爷,什么是《九转玄阳诀》?"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杨逸:"小子,药不死那老家伙还好吗?"
杨逸瞪大眼睛——这深山老者,竟直呼药老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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