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到达家门口时辰荫恰好碰见准备出门的边宇，他握住门把手与掏出钥匙的辰荫四目相对。
“嗯。”
背对如墨夜色，辰荫还未从门突然打开惊讶中反应过来，更何况门后出现的是边宇的帅脸。辰荫总觉得他的长相有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
他正好长在了辰荫的点上。
门内的光洒在辰荫脸上，相视一眼后辰荫自然地走入家门，身后边宇慢慢关上门转身去了厨房。
他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与辰荫这边相比，张铭正在经历一场高压。接二连三的死亡让他与同事处于死者家属和上级的施压之中。
白思静和章子灏的家人一致认为这是云昕渺对他们家孩子的报复，哪怕云昕渺在两位受害者死亡时不在场的证据确凿。
紫滟正安慰着云昕渺，这个人已经因为这些事而心力交瘁。他找紫滟是为了给儿子求个公道，可现在那些人却因为霸凌者的死亡而理直气壮。甚至有人在云昕渺面前叫骂：儿子死了就不会再生一个吗？非要杀人偿命！你这种极端的人就活该丧子。
……
云昕渺不明白那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
“紫律师？”云昕渺坐在紫滟对面，他的妻子抱着馒头在门外等他。云昕渺知道她现在正伤心，而他也已深陷悲痛。
“你说。”紫滟身体前倾，这对夫妇已经在他这哭过一阵了。
“你说如果那两个孩子真是我害死的会怎样？”云昕渺喃喃轻语，他已然陷入无端猜测中，为什么他要遇到这种事？
“不要说这种不利于自己的话。”紫滟这般说道，作为人证的他深知这人是无辜的。
原本无法让伤害孩子的凶手绳之以法就让他劳心伤神，现在又被人冤枉成杀人犯。这种事是个人都不好受。顺遂了数十年的的云昕渺突遭劫难一时半会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云昕渺想到妻子还在外面，担忧她因为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就急匆匆开门查看。
一对陌生男女正冲着云昕渺的妻子大吼大叫，几位年轻律师将他们拦住，他们如丢了孩子的狼，龇牙咧嘴且怒目圆瞪。馒头在女主人怀里呜呜叫，像是在抗诉那俩人出言不逊。
吵闹声中云昕渺捂住妻子的耳朵，缓慢将她移到咨询室内。紫滟接过她，云昕渺向他使了个眼色，紫滟会意开口安慰她。云昕渺将门关紧，走到那俩人人面前开口：
“你们为……”
“你把我们家黄奕帆怎么了！”
他们近乎是用尽力气吼出这句，唾沫星子喷在云昕渺脸上。云昕渺话还没问出口就被生生打断。
黄奕帆？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云昕渺记起，他们是黄奕帆的家长。情绪激动之下他们冲破了限制，冲到云昕渺面前揪住他的领子。云昕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发难而窒息，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转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说啊！你把帆帆给怎么样了？”
尖锐的女声即将刺破云昕渺耳膜，他张嘴，呼吸困难……
明明在不久前这对夫妇还对他和紫律师避而不见，但现在却赶着来见面。果然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肉疼。
云昕渺讽刺地想，在这之前他要见上他们一面都难。
张铭再接到紫滟的报案后匆匆赶来，将黄奕帆父母和云昕渺拉开后他们这才得知黄奕帆也失踪了的消息。这对夫妻一口咬定黄奕帆是遭到了云昕渺的报复，自从云瑄瑄死后云昕渺数次骚扰他们。
在他们眼中云瑄瑄只不过是死于一场误食了水仙花的意外，而云昕渺就是纯纯的杀人犯。
失踪人数增多，张铭深知黄奕帆接下来大概率是凶多吉少，紫滟从咨询室内走出来为云昕渺作证。在黄奕帆失踪的那段时间，云昕渺一直在同他讨论案情，这位父亲最多只是想让霸凌个他儿子的三个人承担故意杀人的法律处分，他这些天都在为这个目标忙碌。
只是现在加害者变成被害者，这让云昕渺面临难上加难的困境。
去派出所作笔录前云昕渺叫紫滟帮忙照看好妻子，她刚怀孕四周。云瑄瑄离开他们前还在和他们猜：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这孩子没出生就失去了哥哥。
摆脱那对夫妇的胡搅蛮缠后云昕渺从紫滟那里接走妻子，护送她回去后云昕渺陪伴她睡下。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云昕渺久久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后云昕渺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杂乱，偌大的房子内寂静得可怕。云昕渺翻下床，嘱托与母亲照顾好发妻后只身前往教堂。
这个地方是瑄瑄的秘密基地，他是在某个下午被瑄瑄带到这来散心的。如今这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让云昕渺意外的是他在这的祷告得到了回应，这世上竟然存在所谓的神，为此每当他心绪不宁时就会来这里。
穿过排排座位，云昕渺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烛光之上是三米高的十字架，耶稣在上面受难。云昕渺十指交叉，支撑起额头，手肘支在大腿上。他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以此寻求内心的安宁。
云昕渺无法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周遭的沉静包裹了内心中的惊涛骇浪。
嘀嗒——
滴水声响起，云昕渺瞥见昏暗的地板上流出一道粘稠的液体。
屋顶漏水了吗？
云昕渺起身沿着液体的痕迹发现它是沿着十字架淌下来的，在供台后还能看见几处水滴留下的痕迹。
烛火中什么都看不清明，云昕渺奇怪之余抬头沿着十字架望去。这座教堂年代久远，平日只有一位外国牧师在打理。
十字架背面，一个人脑袋低垂，他的双臂被固定在十字架上，他在耶稣像的背面，血液从手腕处落。
高悬于十字架的受难者失去了生命。
云昕渺面色煞白，不好的预感涌起，他他打开手机后的手电筒，白色的光柱下是黄奕帆毫无生气的脸。他的脖子上有道血痕，一部分血液沿着十字架留下，供台上下都是血迹……
世界寂寂无声，云昕渺听到了急促的心跳声，他一时感到手脚冰凉。
“喂？张警官吗？”
深呼吸后云昕渺将手机放在耳边……
“死人了……”
……
十分钟内，张铭带人赶到教堂，在牧师的帮助下取下固定在十字架上的尸体。云昕渺久坐于神像下，无法回神。
最后一个霸凌者也死了。
他该去哪里为云瑄瑄讨个说法……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永不原谅。
祂说得对，生者比死者痛苦。
是心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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