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 年冬日的圣母院地窖,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又压抑的气息。昏黄的煤油灯光摇曳不定,将小满那刚修剪好的童花头影子,映在粗糙的石墙上,宛如一朵在战火纷飞中顽强未谢的野菊,透着一种别样的坚韧与倔强。鲁四手持剃刀,小心翼翼地最后一次扫过她后颈那显眼的梅花胎记,动作轻柔而专注。然而,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打破了地窖内原本的寂静,那声音沉闷而突兀,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八个流浪儿原本蜷缩在草席旁,被这声响吓得微微颤抖。而新来的男孩情况尤为糟糕,他正剧烈地呕出带着冰碴的黑血,那黑血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涌出的不祥之物。这孩子是从苏州河下游漂来的孤儿,浑身布满了冻疮与触目惊心的鞭痕,每一道伤痕都在诉说着他所遭受的苦难,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磺胺...”玛德琳修女见状,紧紧攥着《诗篇》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示出她内心的焦急与紧张。她手中的经书第 46 页,还夹着半张程家货轮的药品清单,似乎暗示着某种与药品相关的线索。鲁四下意识地摸向暗袋里陈阿发留下的铜纽扣链,那冰凉的金属纹路刺入掌心,仿佛给予了他某种力量与决心。“我去弄药。”他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
离开圣母院,鲁四朝着虬江路鬼市奔去。此时,冰面上倒映着如血般的月光,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诡异的红纱所笼罩。他小心翼翼地贴着电报局外墙潜行,破旧的袄子里塞满了从圣母院祭坛拆下的银烛台。这些银烛台,是玛德琳修女默许他拿去的“赎罪券”,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成为了换取药品的重要筹码。
在鬼市中,鲁四的目光被一个白俄贩子吸引。那贩子的漆盒半开着,里面翡翠簪头的反光,让他的思绪瞬间飘远,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程望舒发间那精致的蝴蝶卡子,记忆与现实在这一刻悄然交织。
然而,就在鲁四与白俄贩子进行交易的瞬间,巡捕房的探照灯如同一道惨白的闪电,无情地撕裂了夜幕。刺眼的灯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鲁四心中暗叫不好,抱着药瓶不顾一切地翻滚进下水道。但厄运并未就此放过他,生锈的铁管直直地贯穿了他的左肩,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与此同时,污水裹挟着链霉菌,顺着伤口汹涌灌入,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在黑暗中,他下意识地摸到怀中的铜纽扣链,十七枚刻有“申”字纹章的纽扣,此时竟在黑暗里发烫如烙铁,仿佛在警示着他处境的危险。
“这小子肺里能养鲸鱼了!”雷蒙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与惊讶,他手中的网球拍发报机扫过鲁四高烧的身体,金属弦震颤出危险的 G 大调,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更添几分紧张的氛围。就在这时,玛德琳修女的黑袍卷着纷飞的雪片,猛地撞开了吕克理发厅的暗门。厅内,程四海正悠闲地用金丝怀表轻叩着冷藏箱,三千支盘尼西林在干冰的映衬下,泛着幽蓝的光,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线希望。
手术台的无影灯下,鲁四溃烂的伤口渗出铁锚状菌斑,看上去触目惊心。雷蒙突然粗暴地扯开他的破袄,一个惊人的发现让他不禁瞪大了眼睛。鲁四肋间的梅花胎记,竟与冷藏箱上程家的火漆形成了完美的镜像。“程会长,这批货的‘附加品’可比磺胺金贵。”雷蒙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程四海闻言,缓缓走上前,他的鳄鱼皮鞋无情地碾过染血的绷带,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就在这时,他手中怀表链突然勾住了鲁四颈间的铜纽扣。在镜面的倒影中,少年锁骨处的胎记与他女儿后颈的蝴蝶印记,竟然神奇地拼出了完整的“申”字图腾,这一惊人的巧合,仿佛预示着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用这个。”程四海沉默片刻后,突然抛来一支镶翡翠的注射器,针管内淡金色的液体轻轻晃动着,宛如殖民地落日余晖般绚烂而又危险。雷蒙拿起剃刀,毫不犹豫地挑开鲁四的伤口剜去腐肉。就在这紧张的时刻,玛德琳修女手中的玫瑰念珠突然断裂,一颗颗木珠不受控制地滚进程四海的西装口袋,与程望舒八音盒里的银铃碎屑撞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手术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昏迷中的鲁四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溃烂的指尖在手术台上艰难地刻下三短一长的刮痕,那刮痕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信息。雷蒙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他的网球拍天线骤然竖起,惊叫道:“这他妈是程宅钢琴房的声纹频率!”
程四海听闻,金丝眼镜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他缓缓俯身,拾起鲁四散落的铜纽扣,仔细端详着。其中一枚纽扣边缘的咬痕,竟与女儿周岁时抓咬的银铃链扣完全吻合,这一发现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破晓时分,鲁四在吗啡的迷雾中缓缓睁开双眼。小满正将溃烂的耳朵紧贴在他胸前的梅花胎记上,仿佛在感受着他的心跳。而地板传来程家货轮起锚的震动波,似乎在宣告着某些事情的悄然变化。玛德琳修女将一本染血的《启示录》轻轻按在他掌心,浸透经文的苏州河地图上,程宅的位置赫然钉着一枚带弹孔的铜纽扣,仿佛在暗示着鲁四与程家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背后隐藏的巨大秘密。
雷蒙站在发报机旁,手中举起手术刀,刀面折射出的光芒,似乎揭示着一个骇人的真相。程四海冷藏箱的盘尼西林标签下,竟印着日本 731 部队的菊水纹章。而鲁四伤口培养出的链霉菌样本,正在试管中爬出与程望舒琴谱上相同的暗码纹路,这一切都表明,在这看似平静的背后,正隐藏着一个巨大而又危险的阴谋。
风雪呼啸中,程四海的怀表悄然停在十一点二十三分的刻度,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凝固。吕克理发厅的彩窗外,六岁的程望舒正将染血的琴谱折成纸船。船身“申”字水印在晨光中缓缓舒展,恰如鲁四在病榻上抓挠出的暗河地图。这条贯通租界地下的血色命脉,仿佛一条蛰伏的巨蟒,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终将在十二年后,无情地吞噬所有戴铜纽扣的亡魂,将更多的人卷入这无尽的黑暗与阴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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