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吕克理发厅(1926.10.19)

当程四海那顶漆黑的礼帽檐缓缓下压,恰好遮住他的眉骨时,理发厅内,十岁的吕西安正手持那把精致的鎏金剃刀,专注地给比利时领事刮着胡子。男孩眼神锐利,从镜子中不经意间瞥见航运大亨西装下摆溅上的泥点。那泥点的颜色独特,是天津港特有的红粘土色泽,仔细嗅去,还隐隐掺着大沽炮台铁锈散发出来的阵阵腥气。

“圣母院彩窗东侧第三块玻璃。”程四海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黑檀棋匣“咔嗒”一声稳稳地扣在染发台上。随着棋匣落下,里面装着的金条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让一旁吕克师傅的假眼珠瞬间泛起诡异的红光。“底下埋着磺胺嘧啶,够你用三个月。”程四海补充道。听到这话,原本正在一旁整理工具的雷蒙,身上的白大褂仿佛瞬间僵住了。要知道,田仲华的探子仅仅在三天前才刚刚仔细搜查过圣母院的告解室。

此时,玛德琳修女手中的铜十字架在程四海的掌心快速转动,转出一道道残影。“天津的棋局要收官了。”程四海一边悠悠地说着,一边弹落烟灰在吕西安刚刚擦得一尘不染的镜面上。烟灰落下,竟在镜面上形成了青帮特有的“危”字暗号。就在这时,小满突然像只灵活的小兽一般,从下水道口探出了头。她那残缺的耳廓上沾满了污泥,显然是在下水道中穿梭时蹭上的。她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探出头,是因为她敏锐地听见了三辆福特T型车正气势汹汹地包抄圣母院后巷的声音。

子夜零时四十三分

外面的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安托万的铜烟斗在这暴雨中闪烁着忽明忽灭的火星,仿佛随时都会被雨水浇灭。吕西安小心翼翼地踩着程四海留下的泥脚印,仔细观察后发现,那红粘土里竟然混着一些细碎的彩玻璃渣,经辨认,正是天津租界教堂的彩玻璃渣。“声东击西。”安托万突然压低声音说道,紧接着,他猛地掀开下水井盖。伴随着井盖被掀开,一群受惊的老鼠如潮水般疯狂涌出,径直扑向街角特务手中的探照灯。突如其来的老鼠群让特务们惊慌失措,一时间,探照灯的光线晃动不已,现场陷入一阵混乱。

与此同时,小满的赤脚拍打声从圣母院地窖隐隐传来。六岁的小女孩正用她的脚趾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橡木酒桶,那震动频率巧妙地对应着彩窗玻璃的承重弱点。当吕西安好不容易撬开第三块彩玻璃时,安托万迅速将烟斗对准洞口,烟斗瞬间喷出紫色烟雾。这烟雾中竟混着催泪瓦斯,还伴随着诡异的昆曲唱腔。这奇特的组合让守卫们瞬间中招,他们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喉结,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两箱磺胺嘧啶被巧妙地裹在唱诗班的袍服里,每一支药管都贴着用《申報》剪报精心伪装的标签,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其中的端倪。就在这时,吕西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衬衫。只见他后背刺着的青帮水运图,那是陈阿发师傅精心为他刺下的,此刻,这幅图竟然与药品箱底的防潮层地图完美重合。安托万见状,立刻用烟斗烫穿地图上的某处。神奇的是,从烫穿的地方涌出的并非墨水,而是细细的盘尼西林粉末。

破晓行动

第一缕晨光终于穿透层层云雾,轻柔地照亮了理发厅里的假发模特。此时,雷蒙正专注地用程四海留下的金条熔铸手术刀,他神情专注,仿佛手中正在进行的是一项无比神圣的任务。突然,玛德琳修女像是发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她毫不犹豫地拿起身边的重物,狠狠地砸碎了彩窗玻璃。五彩的琉璃碎片纷纷落下,竟在磺胺药箱上神奇地拼出了“田已查津”的血书字样,让人触目惊心。

吕西安见状,赶紧翻开黑檀棋匣的夹层。这一翻,果然发现了程四海真正留下的留言。棋盘格子里粘着一缕程望舒的头发,那头发纤细柔软,仿佛还带着主人的温度。发丝缠绕着半枚“望舒百日”银铃的齿轮,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个月后,这缕看似普通的头发,将会成为引爆田仲华天津情报网的关键引信。想象一下,在那暗流涌动的情报世界里,这缕头发将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暴。它所蕴含的能量,或许连程四海在留下它的时候,都未曾完全预料到。

而在暴雨停歇的刹那,世界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清新。小满静静地趴在圣母院地窖里,她那敏锐的耳朵微微颤动着,捕捉着周围每一丝细微的声音。终于,她听见了最后的震动密码——程四海的货轮正缓缓驶向大沽口。在那船底的暗舱里,锁着松岛和子的翡翠簪子化验报告。这份报告,或许隐藏着解开更多谜团的关键线索,它就像一个神秘的宝藏,等待着被挖掘和解读,也预示着这场复杂的争斗,远远还没有结束,更多的挑战和危机,正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阴影,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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