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所笼罩,静谧得让人有些心慌。理发厅里,烫发机虽已停止运作,但仍残留着白日里的余温,那微微散发的热气,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气息。
吕西安在睡梦中被强烈的尿意憋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还沉浸在黑暗之中。当他起身时,前厅那股红酒混合着晚香玉的甜腻香气,悠悠地飘进他的鼻腔,那味道浓郁得仿佛能让人看见白日里奢华的场景。他下意识地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一阵寒意瞬间从脚底传遍全身,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而他的手心,依旧紧紧攥着那把鎏金剃刀,这已然成了田仲华的探子连续搜查三日后,他所养成的一种自我保护的习惯,仿佛只要握住这把剃刀,就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找到一丝安全感。
走进前厅,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波斯地毯上,安托万那标志性的铜烟斗孤零零地滚落在一旁,烟丝从烟斗中散落出来,与索菲亚夫人那件蕾丝衬裙纠缠在一起,在地毯上形成一团诡异的暗影,仿佛在诉说着白日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在这时,躲在烫发机后的十一岁男孩吕西安,目光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他看见索菲亚夫人的珍珠项链在安托万的后背划出一道道红痕,每一道痕迹都像是一个无声的符号,记录着刚才发生的激烈场景。染发椅的皮革在剧烈的摩擦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这声音尖锐而刺耳,让吕西安不由自主地想起雷蒙手术刀划过坏疽时那种黏腻而令人作呕的声响,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Écoute...”索菲亚夫人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安托万用炽热的吻强行堵住。与此同时,安托万手中的烟斗轻轻一抖,烟灰纷纷扬扬地落在贵妇敞开的貂皮大衣里,那画面既充满了暧昧,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氛围。吕西安在慌乱中后退,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镀银托盘,“哐当”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剃须刷也顺势滚进了沙发底下的阴影之中,而那里,正躺着半枚“望舒百日”银铃,铃舌上还沾着程望舒去年从天津寄来的唇印,在微弱的月光下,隐隐泛着一抹淡淡的粉色,仿佛在回忆着那段遥远而又深情的过往。
三日后的夜晚,黑暗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吞噬了整个世界。吕西安陷入了一个奇异而又惊悚的梦境之中。梦中,玛德琳修女那枚铜十字架散发着冰冷的幽光,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号。他眼睁睁地看着玛德琳修女缓缓褪下身上的法袍,后颈处那枚梅花胎记随着她脊椎的起伏,如同一条隐匿在黑暗中的暗河,神秘而又诡异。突然,黑丝袜吊带扣弹开的脆响如同一声炸雷,瞬间惊醒了梦中的男孩。他猛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裤裆一片湿冷,低头看去,床单上印着的地图竟然恰似田仲华所谋划的细菌战路线图,纵横交错的线条仿佛一条条张牙舞爪的毒蛇,正准备择人而噬,让他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恐惧。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理发厅的各个角落。雷蒙手持解剖剪,那剪刀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小鬼,把裤头泡进双氧水。”雷蒙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时,吕克师傅的假眼珠不知何时卡在了吧台的缝隙里,老人昨夜就敏锐地嗅到了青春期特有的那种腥涩气息。十一岁男孩偷偷晾晒的内裤上散发的气味,这一切都在宣告着男孩身体与心理上的悄然变化。
“这是正常的生理发育,不是中毒。”雷蒙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术钳夹起浸透的床单。此时,放在酒精灯上的吗啡发蜡腾起妖异的蓝焰,那火焰在空气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吕西安呆呆地盯着解剖台的人体模型,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忽然,他惊讶地发现玛德琳修女的铜十字架竟然正挂在模型耻骨位置,那突兀的场景让他心中一惊,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军医雷蒙似乎察觉到了吕西安的震惊,突然将男孩的手按在模型胸腔上,表情严肃且认真地说道:“心跳过速和梦遗都是因为——” 说着,他动作利落地掀开模型的肋骨,露出里面那颗鲜红的心脏,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还在微弱地跳动。“这里住了只躁动的夜莺。” 雷蒙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某种深意。墙上,染血纱布拼成的鸟类解剖图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那图案竟奇妙地暗合了安托万那夜在贵妇后背抓出的指痕,仿佛这一切都有着某种无形的联系,让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在深深的地下,下水道里传来小满有节奏的赤脚拍打声。六岁的小满虽然耳朵有残疾,但她却凭借着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吕西安骤然加快的脉搏。此刻,在圣母院地窖里,阴暗潮湿的环境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小满正用她那生了冻疮、红肿干裂的手指,在《申报》的边栏上小心翼翼地画着一只破茧的蝶。而远在理发厅的雷蒙,此刻正用***药瓶在桌面勾勒着同样的图案,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超越空间的神秘默契,又似乎这只蝶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预示着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
“田仲华的特务也经历过这些。” 雷蒙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他手中的刀尖轻轻挑开模型的股动脉,暗红色的液体仿佛鲜血一般流淌出来,“但他们只会把欲望熔成子弹。” 吕西安紧紧攥着染血的剃刀,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夜贵妇敞开的貂皮下,藏着的不仅仅是安托万的烟斗,更是整个法租界最危险的武器库,而他们,正身处一场巨大阴谋的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日子在紧张与不安中悄然流逝。终于,吕西安再次为领事夫人卷发。这一次,他的指尖不再像之前那样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与沉着。他精心独创的 “夜莺髻”,巧妙地将发卷盘成螺旋弹道轨迹,每一个弧度、每一处转折都蕴含着他的智慧与勇气。发饰上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而这声响并非普通的悦耳之音,而是精准地干扰着街对面那辆负责声纹监测的车子,让敌方的监听计划一次次落空。
在镜子中,吕西安看到安托万对他眨了眨眼,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与信任。安托万的铜烟斗里飘出的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意乱情迷的催情烟雾,而是经过巧妙伪装的磺胺药粉,看起来就像寺庙里的香灰一般,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当夜,静谧的夜晚仿佛一块黑色的绸缎,轻柔地包裹着这座城市。雷蒙坐在工作台前,专注地将凡尔登战壕里带回的军牌熔成一枚戒指。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与坚定。戒指内侧,他精心刻下了程望舒银铃的声纹频率,每一道刻痕都仿佛是他对爱人深深的思念与守护。
而另一边,吕克师傅醉醺醺地走到吕西安面前,一把将一盒保险套塞到男孩手中。那保险套的包装纸上印着青帮水运图,看似普通的图案背后,实则暗藏玄机。乳胶里浸满了盘尼西林溶液,这每一个看似平凡的物件,都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承载着特殊的使命,成为他们对抗敌人的秘密武器,等待着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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