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细胞培养箱的液晶屏泛着幽蓝冷光，林夕看着自己新生的中性粒细胞在显微镜下伸展伪足。那些携带着唐媛基因印记的细胞正在吞噬金黄色葡萄球菌，却在接触铬离子培养液的瞬间爆裂成金属色碎片。她突然明白，这场移植不过是把定时炸弹从骨髓转移到了血液。
"嵌合率98.7%。"苏棠将流式细胞仪报告拍在桌上，纸页边缘还沾着化工厂废墟的泥渍，"但CD34+细胞端粒长度比术前缩短40%。"她的听诊器滑过林夕胸骨，在第三肋间隙捕捉到妹妹临终前相同的心包摩擦音。
新生儿科突然响起刺耳的辐射警报。林夕撞开铅门时，四个保温箱里的婴儿正同步出现皮肤金属沉积症。他们脚踝的皮下芯片在伽马射线扫描下显影——那是十年前某医疗试验遗留下的追踪装置，此刻正在陈旧的伤口里渗出六价铬溶液。
"准备血浆置换！"唐媛的防护面罩在负压舱里结满水雾。当她的手指触到婴儿颈动脉时，突然发现搏动节奏与自己的心率完全同步。离心机运转的嗡鸣中，她看见置换出的血浆在紫外线照射下泛起荧光，如同化工厂排污渠里漂浮的夜光藻。
副院长办公室的密室里，林夕用手术刀撬开保险柜最后一层。防辐射铅盒里躺着二十支密封的铬酸钠注射液，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正是妹妹参加厂区义诊那天。当她用显微镜头拍摄批号时，某支安瓿瓶突然映出天花板夹层的摄像头红点——那枚隐藏镜头的外壳材质，与唐建军血管里取出的栓塞物成分完全一致。
骨髓穿刺针在髂骨上划出第四道血痕时，林夕终于看清自己的造血微环境。共聚焦显微镜下，窦状隙内皮细胞正被铬晶体侵蚀成蜂窝状，那些本该滋养干细胞的成骨细胞，此刻正在分泌促癌因子IL-6。她忽然想起妹妹最后一次骨穿时说的话："我的骨髓里长出了齿轮。"
暴雨夜的火场取证，林夕的防护靴陷进焚烧科灰烬里。金属探测仪在焦尸残骸中发出蜂鸣，她镊起的牙齿填充物在光谱仪下析出钴铬合金特征峰。当法医翻开下颌骨时，舌骨上竟刻着与唐媛腕间相同的实验编号，只不过数字被酸蚀得模糊不清。
"是晓晓姐的尸骨。"唐媛的DNA快检试剂盒泛起蓝光，"她当年根本没被火化。"少女的解剖刀划过焦尸的胸锁关节，取出半融化的起搏器——序列号显示该设备曾植入某位参与铬剂临床试验的消防员体内，而那位消防员的遗孀正是陈雯雯。
多学科会诊室的投影幕布突然自燃。林夕在浓烟中举起新生儿胸片，发现支气管树状影里嵌着微型金属颗粒。当她在电子显微镜下调整到十万倍率，那些纳米级的铬晶体竟呈现出与副院长尾戒相同的晶格结构。
"末梢循环重建术。"心血管外科主任划开婴儿桡动脉，"这些重金属栓塞物必须显微取出。"林夕在手术显微镜下看到，直径0.3毫米的血管里，铬结晶正沿着血流方向生长出珊瑚状分形结构，与当年妹妹纵隔肿瘤的血管生成模式如出一辙。
药剂科冷藏库的应急灯突然熄灭。林夕摸黑找到1998年的毒麻药品台账，泛黄的纸页显示某批二巯丙醇被替换成铬酸钠。当她用手电筒侧光观察修改痕迹时，突然发现墨水成分与副院长签名笔的油墨完全一致——那是添加了重金属防腐剂的特殊配方。
骨髓活检枪的击发声在静夜格外清晰。林夕看着自己髂骨取出的组织在生理盐水中漂浮，那些本该鲜红的髓粒正渗出蓝绿色液体。病理技师突然惊呼："环形铁粒幼细胞占比90%！"她凑近显微镜，看见自己的造血干细胞正在铁蛋白包裹下蜕变为金属沉积细胞。
新生儿监护室的暖箱突然集体断电。林夕把最后一个婴儿裹进白大褂时，触摸到其枕后皮下植入物的棱角。应急手电照亮这个米粒大小的装置，表面蚀刻的二维码扫描后，竟是化工厂在当年通过环评的加密文件。
"他们用新生儿当活体监测仪！"唐媛砸碎护理站的电子病历屏，"这些皮下芯片会持续分泌铬离子标记物。"她的手术刀挑出自己锁骨下的陈旧性瘢痕，内镜显示埋藏的微型泵仍在释放二巯丁二酸——这是维持她们姐妹存活至今的解毒剂自动输注系统。
司法鉴定中心的质谱仪突然报警。林夕看着自己头发样本的重金属分布图谱，每个生长轮对应的铬峰恰好与化工厂重大事故时间吻合。当她将数据导入3D建模软件，整个城市的重金属污染扩散模型竟呈现DNA双螺旋结构。
临终关怀病房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向。林夕给妹妹的焦尸盖上白布时，心电监护仪突然捕捉到室性逸搏。她掀开尸布，发现陈雯雯孩子的脐带血干细胞正在焦化组织中重建微循环。那些携带着NF1突变基因的新生血管，此刻正沿着八年前烧焦的支气管疯狂生长。
暴雨冲刷着院长办公室的落地窗。林夕举着起搏器序列号报告逼近副院长，突然发现对方颈动脉搏动节奏与焚烧科焦尸的电子尸检数据完全同步。当她扯开那条爱马仕领带，甲状软骨下方赫然露出射频消融术的瘢痕——这是十年前妹妹护理过的喉癌患者的特有体征。
干细胞分离机发出完成提示音时，朝阳正穿透层流舱的铅玻璃。林夕看着自己再生的外周血干细胞在培养液里游动，那些携带修复基因的细胞正在吞噬铬离子。唐媛的额头抵在观察窗上，她们共享的心电图在监护屏上交织成∞符号。
"其实我们才是对照组。"少女的呼吸在玻璃上晕开白雾，"当年200个试验婴儿，只有我们被晓晓姐换了注射器。"她的掌纹贴在林夕的掌印上，指纹的嵴线纹路在紫外线灯下显影出化工厂排污管道的微缩地图。
当警笛声包围医疗大楼时，林夕正在给最后一个新生儿拆除皮下芯片。婴儿的啼哭声里，她听见妹妹八年前留在抢救室录音笔里的遗言："请保护那些会流出金属眼泪的孩子..."解剖刀落地的脆响中，副院长办公室的暗门缓缓开启，二十台仍在运行的生物监测终端屏上，无数闪烁的红点正在城市地图上连成染色体图谱。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