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这皇位，敢不敢坐？
“老先生，您是？”
反而是高文宣先开了口。
杨愔脸上慈祥地笑着，背地里却死了一半的心。
这个中年人绝对不可能是陛下，如果是陛下，怎会不认得我这社稷肱骨之臣？
看来只能走以假乱真的路了……
但若是这样下去，自己不就成了【乱臣贼子】了吗？
杨愔正想着，一旁的高文宣却等不及了。
“您…可是杨愔？”
一语石破天惊。
杨愔实在是被这句话给吓到了，胸膛起伏，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则放出一阵掩盖不住的光。
难道……陛下真的【死而复生】？
一看老人的神态，高文宣就明白这一把赌对了。
他前世就是历史网文写手，恰好写得最多的便是北齐。
杨愔的画像，前世他在查资料时已经观摩了千万遍了。
他又看了一眼杨愔老头，忍不住腹诽。
“古代画工技术是真差呀，这张脸跟画像最多只有五成相似。”
高文宣远远便看着这个老头气度不凡，衣着简朴但毫不寒酸，一看就是某个达官贵人。
尤其像是北齐初期名相杨愔！
这可是个天大的机会，如果能够受到杨愔赏识，稍加提拔，此后仕途不就平坦多了？
高文宣自认为，凭借自己来自后世的知识，定能打动杨愔。
他心里不知从哪冒出一股狠劲，心想，为了一口吃的，也为了将来的仕途，赌一把。
没想到，这次还真赌对了。
高文宣忍住心中的兴奋，摆出了恭敬的姿态。
遇上杨愔老头，今天的饭菜应该就有着落了！
是的，此刻高文宣什么也不想，只想着混一顿酒足饭饱，顺便弄上一件暖和的棉衣。
终于不用再挨饿，以后可能还会有官当！
高文宣兴奋地想道。
而此时，最激动的还不是高文宣，而是他身前的老头杨愔。
“陛下认出我了？”
但随着两人展开交谈，杨愔的心也渐渐发凉。
他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跌宕起伏的心再也经不住惊吓。
最后，杨愔确认，这个邋里邋遢的中年人不可能是高洋。
虽然此人对本朝掌故颇为熟悉，但显然对治国一窍不通，同时对某些陛下极其热衷的残暴之事也不感兴趣。
高文宣每说一句话，都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杨愔身上。
“怪哉，怪哉。”
杨愔叹了一口气。
若真是陛下死而复生，那该多好！
自己也就不用费心对付常山王，有陛下在，那群宵小之辈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不过此人脾性也与陛下颇为相似，以假乱真定然不成问题。
不过……以假乱真……
风险还是太大，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呀！
而且，他杨愔可承受不了【乱臣贼子】的千秋骂名!
杨愔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不过，当杨愔回想起大刀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滋味，便下定了决心。
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只能冒险一试了！
既然不能【流芳百世】，那么【遗臭万年】又何妨！
杨愔扪心自问，一旦有什么别的自保方式，他绝不走上这条乱臣贼子之路。
而一旁，看着杨愔的僵硬笑容，高文宣也有自己的担忧。
“都天保十年了，这杨愔老头也离死不远了吧，这时上靠他当官风险是不是有点大啊……”
是的，就在刚刚的谈话中，杨愔保证不仅请高文宣饱餐一顿，还给他找个县令当当。
其实县令这个官，在北齐是很容易当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出身贫寒之人都能轻易当上县令。
至于那些以门第自傲的世家子弟，根本不屑于当这种官。
但对高文宣来说，事情正好相反。
县令的官职有俸禄，还不用上朝面见皇帝。
他一身傲骨与反骨，宁死也不想跪拜那个疯子高洋！
更主要的是，他怕自己忍不住，在朝堂上和皇帝对喷。
那样最终凉凉的还是自己！
“走一步算一步吧。”
高文宣想到。
此时，杨愔对高文宣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认为，虽然此人并非陛下。
却也是【奇货可居】。
“小友，看你也是一脸菜色，一看就【饥肠辘辘】，走吧，我带你吃点东西。”
高文宣没怎么思考便点了点头。
不久后，一碗粟粥被端在高文宣面前。
饭食！
高文宣已经数日没有见过了！
一旁的杨愔看着他小口吞咽粟粥，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声音面貌气质甚至连性格都与陛下完全相同，而不懂权谋政治这一点又保证了高文宣不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但……
真的下定决心，走这一步了吗？
杨愔扪心自问。
不管了！【遗臭万年】又如何！
干也是死，不干也是死，还不如尽力一搏，这就叫【绝地逢生】！
他凑近高文宣的耳朵，低声嘱咐道。
“一会跟我来，低头走路，别乱看周围。”
又想了想，杨愔递给高文宣一个面具。
“戴上它，没有我吩咐不得摘下来！”
高文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咱们去哪里？”
“晋阳行宫，德阳堂！”
杨愔说完后，便闭口不语，任高文宣怎么问也不说话。
“不去！”
“行宫可是皇家驻地，你杨愔将我带去，是何居心！”
杨愔被高文宣噎了一下，不由无语。
这小崽子，可不好糊弄啊……
“带你去见陛下！”
高文宣心里不住发毛，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头生出。
“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他在心中小声嘀咕。
“天保十年冬十月甲午，晋阳城，德阳堂……”
“北齐文宣帝高洋驾崩！”
将几个重要信息联系在一起，高文宣迅速联想到，历史上在此时此地发生的大事。
“不会是要把我拉过去殉葬吧！”
高文宣摇了摇头，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再说，就算真让他去殉葬，他也不害怕。
前世他可是看过高洋的画像，与自己有个六七成相似。
说不定，那些迂腐的老大臣还以为，自己是高洋又复活了呢。
或许……还会把自己这个“高洋转世”扶持到皇帝宝座上。
正在高文宣臆想做了皇帝后的腐败生活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到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杨愔那张老脸……以及脸后那个建筑物。
穿过层层禁卫，高文宣和杨愔两人来到了金碧辉煌的晋阳行宫内。
四周围满了虎视眈眈的侍卫，对于杨愔平白带来一个戴着面具无名外人感到不满。
杨愔冷眼扫过，随后便一脸不客气地屏退了那群侍卫。
随后，他走向龙床，看向上面失去呼吸的中年男人。
“过来吧，看看这个。”
高文宣毫不客气地摘下面具凑上来。
随后，便如五雷轰顶般呆在龙床前。
这人……竟然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高文宣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眼中射出一股精光。
“这位小友，这皇位给你，如何？”
旁边的杨愔此时悠悠开口了。
正沉溺于皇帝梦的高文宣，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这皇位，自然属于当朝天子，草民我可不敢沾染。”
高文宣十分谨慎地回答道。
他自然想当皇帝，但这皇位，还是要有命坐才行。
“如果我要是告诉你，当朝天子已经驾崩呢？”
杨愔叹息着指了指一旁已经冰冷的中年人尸体。
“那皇位也自然归属于太子殿下，怎会轮到我一个普通百姓？”
杨愔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你也看到了吧，你与陛下长相完全相同。”
“现在陛下驾崩，皇位不可久空，但太子又年龄尚幼，担不起社稷大任呀。”
“而常山王这个小人，对皇位可是虎视眈眈啊。”
“所以，才需要你暂时顶上啊。”
高文宣不禁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毕竟虽然高文宣并不姓高，但在族谱上记载高文宣还是高洋嫡系的子孙，做个皇帝又有何不可？
忽然，在杨愔诧异的目光中，高文宣开怀大笑。
“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
“杨愔老头，我答应你。”
“这皇位，朕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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