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一行人马来到郯县铁坊。热浪裹挟着铁腥味扑面而来,百余名工匠正在锻造新制的曲辕犁。王家家主王廙的锦袍被汗水浸透,却仍在监督工匠调试水排。
“国相大人安好。”王廙的广袖拂过锻铁炉,“自改用‘户调银’结算工钱,工匠每日多锻三十具犁铧。”他腰间的波斯琉璃带钩,与杨婉清腕间的忍冬纹刺青暗合。
山简的酒葫芦突然摔碎在地。这位国相盯着工坊梁柱间悬挂的《考工记》图谱,忽然冷笑:“王司徒的族谱可还安好?”三个月前他在王家祠堂焚烧《王氏家乘》的场景,此刻在锻铁炉的火光中重现。
王廙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忽然指向工坊深处:“国相请看,”那里陈列着新制的“琉璃镜税”青铜模具,“每面镜子抽税三成,可抵二十石粟米。”他的指尖划过模具上的“司南坊”铭文,“马钧后人正在试制千里镜雏形。”
傅咸闻言,面露忧色,质疑道:“若匠人过度钻研奇技淫巧,恐伤农本。”
荀勖闻言,眉头紧皱,警告道:“此物若流入胡地……”话虽未说完,但其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杨婉清忽然揭开青瓷食盒,露出里面晶莹的玻璃算珠。当算珠折射出七彩光晕时,王廙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洛阳黑市,这样一盒算珠能换十顷良田。
“此物可充作市舶司算术考核的教具。”杨婉清的声音如浸了冰水的琴弦,“胡商需通过九章算术方能入关。”她的袖口滑落半截蜀锦,露出内侧用朱砂写的“市舶司”三字。
黄昏时分,众人来到郯县新市。夕阳下的市集热闹非凡,波斯商人用琉璃器皿换取铁器,岭南客商以象牙交易盐巴,胡姬在酒肆前跳着胡旋舞。
市集中央,王恺后人当众焚毁太康通宝,称其“铜臭熏天”,以此表达对货币改革的抗议。然而,周围百姓却对太康通宝的便利深有体会,纷纷指责王恺后人的行为。
杨婉清见状,神色镇定:“明日将在市舶司设‘铜臭论’辩论台,邀天下名士共议工商之利。”
“此乃‘太康通宝’专用商铺。”司马毗指着市集中央的青铜货币兑换台,“持币者可在此购买官营作坊的份额。”他的指尖划过兑换台上的《史记·货殖列传》刻石,又引用《盐铁论》原文:“故善为国者,天下之下我高,天下之轻我重。”意在表明工商之利对国家的重要性。
荀勖的冷汗浸透了中衣。他忽然指着市舶司算术考场:“那是山简提议的‘工学博士’考核,”考场上的印度数码算筹,与密道中谢玖发现的《考工记》密语纹路暗合,“王敦的水师正在武昌演练,而我们的工匠……”
萧若兰的射雕弓突然发出嗡鸣。她望着远处满载货物的车队,那些丝绸与铁器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当第一缕晚风掠过她鬓角的白发时,这位将门虎女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真正的盛世,不在朝堂在市井。”
流民稚子执筹算亩,口中念念有词,其术精熟,观者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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