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青铜钉泛着冷光。林溯的指尖触碰到第一枚钉子的瞬间,博物馆地下库房的空气骤然凝固。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七枚钉子依次没入影子的心脏,每钉入一枚,怀表的滴答声便迟缓一分。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林溯低头看向星砂勾勒的城市图纸,发现代表白夜城的虚影正与博物馆的地下结构完美重叠。图纸上"地脉交汇"的标记处,恰好是博物馆最古老的汉代夯土层。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逼近,金属关节的转动声夹杂着电子仪器特有的嗡鸣。林溯抓起剩余的青铜钉塞进怀表内侧的暗格,表盘上的月亮纹章立刻渗出幽蓝液体,将钉子包裹成七颗微型星辰。图纸在他手中自燃,灰烬落地时竟排列成指向东南的箭头。
通风管道突然爆裂,喷出的不是气流而是晶化的星砂。林溯在砂雨中扑向消防通道,却发现楼梯间已变成青铜齿轮的垂直峡谷。他抓住齿轮凸起的纹路向下攀爬,指腹被锋利的齿缘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滴悬浮在空中,组成与云织月腕钏相同的星宿图案。
地下三层的夯土墙自动裂开。林溯跌入一条倾斜向下的甬道,两侧的汉代砖石上刻满被岁月磨蚀的星图。越往深处,砖缝渗出的星砂越密集,最终在尽头汇成漩涡状的蓝光。漩涡中心立着半截残碑,碑面七个钉孔排列成北斗形状,孔洞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怀表自动弹开。七枚染血的青铜钉从暗格飞出,悬浮在对应钉孔上方。林溯伸手触碰碑文的刹那,耳边炸响千万人的呓语,那些声音用不同时代的语言重复着同一句话:"锁星者终成星辰。"
第一枚钉子刺入碑面的瞬间,整个甬道剧烈震颤。夯土剥落后露出青铜铸造的内壁,壁面浮现出正在融化的现代城市影像。林溯看见医院病房里的自己正在消失,病床上的被褥塌陷成人形灰烬;博物馆的《天启图》帛画突然自燃,火焰中站起星冠女子的虚影。
当第三枚钉子归位,残碑表面浮现出云织月被星砂锁链禁锢的画面。她蒙眼的缎带已经脱落,那双本该失明的眼睛此刻正流淌着液态星光。林溯的怀表突然飞向碑顶,表链与锁链纠缠成DNA般的螺旋结构。
第四枚钉子带来的剧痛让林溯跪倒在地。他的锁骨烙印浮出皮肤,七枚星点与碑文产生共鸣。甬道顶部开始坠落星砂凝结的钟乳石,每根石柱内部都封存着皮肤晶化的人类肢体。在第五枚钉子嵌入时,某根钟乳石突然裂开,掉出的机械残肢上清晰可见"市立博物馆03号安保机器人"的钢印。
第六枚钉子引发时空错位。林溯同时看见三个场景:白夜城的十二道城门正在崩塌;医院护士拆开自己缝合的嘴唇,露出内部齿轮咬合的发声装置;祖父临终前塞给他怀表时,表盖内侧本没有"时序不可逆"的刻字。
最后一枚钉子悬浮在林溯掌心。碑文突然渗出鲜血,组成新的文字:"以旅者之血,铸时序之证。"他没有犹豫地将钉子刺入心脏对应的钉孔,剧痛中看见七道星光从碑顶冲天而起,穿透博物馆的地基直抵夜空。
星光在云层间勾勒出巨大的方尖碑虚影。城市各处同时爆发异常现象:医院心电监护仪全部显示星轨图案;地铁隧道壁渗出青铜色泽的液体;动物园的夜行生物集体仰头发出高频尖啸。而在博物馆屋顶,林溯浑身是血地爬出通风口,看见星光正在自己前方凝聚成人形——
云织月的虚影比在白夜城时透明许多,银发间缠绕的锁链已断裂大半。她向林溯抬起手腕,露出正在晶化的腕钏:"你改写了第一个节点。"声音像隔着万水千山般飘渺,"但十二座方尖碑的诅咒..."
虚影突然扭曲。林溯转头看见真正的危机——博物馆广场上陈列的汉代地动仪不知何时转向正北,八条青铜龙口中的金珠全部坠落在代表"坤"位的蟾蜍口中。地底传来的轰鸣不是地震,而是某种巨型机械苏醒的征兆。
怀表从空中坠回林溯手中。表盘上的十二道刻痕,第一道已完全变成暗红色。当他用染血的手指擦过表盖内侧,发现原本的"时序不可逆"后面,新浮现出半句尚未完形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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