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仪八龙衔珠的青铜冷光在月色下泛着诡谲的靛青。林溯的指节抵住怀表盖内侧新浮现的刻痕,未干的鲜血在"时序不可逆"之后洇出半个模糊的"可"字。坤位蟾蜍口中的金珠突然震颤,发出类似云织月银链碰撞的清脆鸣响。
博物馆广场的地砖开始呈波纹状起伏。林溯踉跄后退时,怀表链突然勒紧他的手腕,表盘背面的星象图自动旋转,将北斗勺柄指向东南方的老城区。第一道暗红刻痕渗出细密血珠,在地面画出指向地动仪的箭头——箭尾却分叉成两道,一道指向蟾蜍,另一道没入地砖缝隙。
"林研究员!"保安老张的呼喊从博物馆侧门传来,声音里混着电子设备特有的电流杂音。他奔跑的姿势怪异,右腿膝关节每弯曲一次就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林溯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青铜钉,却发现老张的瞳孔在月光下呈现与星砂相同的晶状结构。
地动仪基座轰然开裂。林溯扑向坤位时,老张的机械臂从背后袭来,五指弹出的钢针擦着他后颈刺入地面。蟾蜍口中的金珠自动弹起,在半空分解成七枚微型齿轮,排列方式与林溯锁骨烙印完全一致。他伸手抓向齿轮的刹那,老张的机械臂突然变形成星砂凝聚的锁链——
锁链贯穿胸口的痛感没有如期而至。云织月的银发从虚空刺出,发丝间流动的星光将机械臂绞成碎片。她比虚影更实体化的右手按在林溯肩上,指甲嵌入他锁骨烙印的瞬间,七枚悬浮齿轮同时转向,重新组合成刻满楔形文字的金钥。
"坤为地,地为墓。"云织月的声音带着时空重叠的混响。她蒙眼的缎带被不存在的风吹散,露出流淌液态星光的眼睛,"下面埋着第一纪元的观测台。"老张的残躯突然暴起,胸腔裂开的机械结构中伸出数十条银线,每根线端都缀着博物馆文物的微缩模型。
金钥插入地砖缝隙的刹那,整个广场下陷三寸。地动仪八条青铜龙活物般昂首嘶鸣,龙须扫过之处,路灯柱像蜡烛般融化。林溯拽着云织月跃入新形成的陷坑,坠落中看见坑壁的土层里嵌满齿轮化石——那些寒武纪岩层中的三叶虫化石,甲壳纹路全是精密的机械结构。
坑底是半球形的青铜密室。正中央的观测台布满与怀表同源的星轨刻痕,台面七个凹槽正好对应七枚青铜钉。云织月将金钥按在观测台边缘时,密室顶部突然透明化,露出地表正在发生的异变:博物馆建筑群正被某种巨型机械结构吞噬,砖瓦转化为青铜材质,窗框扭曲成齿轮形状。
"时间不多了。"云织月的银发开始晶化,发梢碎落在观测台上发出风铃般的声响。她抓住林溯的手按向凹槽,七枚染血青铜钉自动浮出,钉尖朝下悬在对应位置,"每激活一座观测台,现世就会..."
老城区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震动。观测台突然投射出那片区域的立体影像:上世纪修建的纺织厂正在坍塌,露出地底十二边形的水泥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第二座方尖碑的基座,碑体虽已消失,但地面残留的锁链痕迹与白夜城的如出一辙。
第一枚青铜钉刺入凹槽时,密室四壁浮现出正在融解的星图。林溯看见自己的血顺着刻痕流动,在台面勾勒出与帛画残片相同的二十八宿变异排布。当第三枚钉子归位,观测台突然升起柱状星光,穿透屋顶直抵夜空,将云层染成青铜器经年氧化的靛青色。
云织月突然吐出一口星砂。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指尖触碰到的观测台区域相继晶化。"记住这个坐标。"她将流光的眼睛贴上林溯的额头,视网膜上的星云图案直接烙进他的视觉神经,"当十二座观测台全部激活时......"
第五枚钉子引发的能量波动震碎了密室穹顶。林溯在坠落的青铜碎块中看见天文异象——猎户座腰带三星连成直线,延长线正好穿过正在机械化的博物馆。怀表突然自动解体,齿轮悬浮在空中组成微缩版的地动仪,而表链则缠绕住第六枚青铜钉,将其拽向观测台最边缘的凹槽。
最后一枚钉子刺入时,整个观测台如花朵般绽放。青铜瓣片间升起全息星图,显示全球十二个闪光点正在同步激活。林溯伸手触碰星图的瞬间,密室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齿轮深渊。云织月用最后实体化的手臂将他推向上升的青铜瓣片,自己却坠向深渊——
她的银发在坠落中全部转化为星砂锁链,锁链末端缠住林溯的脚踝。当深渊底部传来机械启动的轰鸣时,锁链突然传递来清晰的触感:云织月将某物塞入他掌心。那是半枚青铜镜残片,镜面映出的不是林溯的脸,而是正在白夜城崩塌的十二道城门。
观测台的青铜瓣片将林溯弹回地面。怀表零件重新组合时,博物馆已完全转化为青铜建筑群。他躺在坤位蟾蜍旁,发现金钥重新凝结成珠,只是表面多了七枚钉痕。老城区方向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晨光中隐约可见第二道星光正在升起。
怀表盖内侧的刻痕又浮现半个字,现在连起来是:"时序不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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