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仙鹤烛台齐齐一晃，沈砚之后颈汗毛倒竖。太后鬓边的东珠步摇随着步履轻颤，在手机APP的警告弹窗里幻化成血红感叹号。
【危机等级：★★★☆】
"哀家听闻皇帝新得了位能呼风唤雨的太傅？"太后染着丹蔻的指尖拂过小皇帝肩头，绣金翟鸟披帛扫落案上奏折，"怎么瞧着像是天桥底下变戏法的？"
沈砚之盯着滚到脚边的松烟墨折子，瞥见"江州水患"字样旁朱批的歪扭字迹——分明是小皇帝临摹成年人的笔迹。他忽然想起那些被家长逼着练琴的抑郁症患儿。
"母后说笑了。"小皇帝后退半步，袖中碎瓷片当啷落地，"沈先生方才召来雷龙......"
"雷龙？"太后轻笑，腕间翡翠镯子磕在鎏金暖炉上叮当作响，"刘公公，你伺候先帝二十载，可曾见过真龙？"
老太监扑通跪地："老奴只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沈砚之嗅到熟悉的博弈味道——就像辅导班家长质疑他资历时，那个偷偷拽他衣角的社恐女孩。他忽然伸手捞起地上的九连环，铜环相击声清脆如风铃。
"太后娘娘请看。"他当着众人的面将铜环拧成麻花，"此乃西夷进贡的千机锁，草民耗时三载方悟出解法。"说着故意手滑，铜环哗啦散落满地。
太后身后的女官突然轻呼："这...这不是波斯使臣上月进献的......"
"正是！"沈砚之截住话头，弯腰时偷偷按下手机录音键，"陛下天资聪颖，半盏茶便解了这西域秘宝。"藏在袖中的蓝牙音箱突然播放提前录好的铜环碰撞声，混着雷雨竟似梵音袅袅。
太后瞳孔微缩。沈砚之瞥见小皇帝攥紧的拳头忽然松开——心理学小把戏奏效了，当人陷入认知混乱时，会本能抓住最近的救命稻草。
"倒有几分急智。"太后丹蔻划过沈砚之渗血的额角，"只是这脸生得很......"
"沈先生是终南山隐士。"小皇帝突然开口，稚气嗓音绷得发紧，"三日前托梦于朕，说紫微星......"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惊呼。浑身湿透的羽林卫撞开朱门，怀中抱着个雕花木匣："江州八百里加急！"
沈砚之闻到腐臭味。木匣启处，十几只蝗虫尸体滚落玉阶，附着的奏折血渍斑斑："...蝗群过境，刺史王怀仁以头抢柱，死谏求粮..."
太后广袖一甩，蝗虫尸首扫落烛台："慌什么？着太仓拨......"
"太仓存粮仅够禁军半月用度。"小皇帝突然出声，沈砚之注意到他喉结紧张地滑动——这孩子背过所有数字，像强迫症患者默写圆周率。
沈砚之手机突然震动。APP弹出新提示：【蝗虫蛋白质含量65%】，配图竟是香辣蚂蚱外卖界面。他望着满地虫尸，突然抓起一只举到太后面前："娘娘可知这是何物？"
"放肆！"女官的护甲直戳他咽喉。
"此乃天降祥瑞！"沈砚之旋身避开，蝗虫腿上的倒刺在烛火下泛着金光，"《山海经》有载，金甲神虫现世则五谷丰登。只需以热油酥炸，佐以椒盐......"
"一派胡言！"太后拍案而起，九尾凤钗璎珞乱颤，"来人！把这妖人......"
"且慢。"小皇帝突然拽住太后袖摆，"先生既说能解蝗灾，不如一试。"他转头时，沈砚之看见他后颈的掐痕——这孩子昨夜又失眠自残了。
暴雨初歇的御花园弥漫着桐油味。沈砚之蹲在临时垒起的灶台前，手机在宽袖遮掩下搜索"古代食用蝗虫记载"。当油锅腾起青烟时，他忽然将裹着面糊的蝗虫串伸向太后："娘娘可敢尝这第一口祥瑞？"
"若吃死人......"太后凤眸微眯。
"草民愿试毒。"沈砚之咬得咔嚓作响，酥脆声混着椒盐香勾得小太监直咽口水。这配方还是跟夜市老王学的，没想到穿越后派上用场。
小皇帝突然夺过一串。沈砚之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他咬下半只蝗虫，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结痂的伤口。
"......脆。"小皇帝舔掉唇边盐粒，"传旨光禄寺，明日宴请三品以上官员食用金甲神虫。"
太后拂袖而去时，沈砚之手机弹出新消息：【信任值+15%】。他转头看见小皇帝正偷偷把剩下的蝗虫串藏进袖袋——像极了那些私藏抗抑郁药的孩子。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沈砚之被带到间漏风的偏殿。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在青砖上，他摩挲着手机裂屏，突然发现相册里多了张星图——正是穿越那夜的雷暴云。
"先生在看什么？"
沈砚之猛地转身。小皇帝赤脚站在月光里，明黄寝衣松垮垮挂着，露出锁骨处陈年烫疤："朕的焦虑...那个障碍，可有药医？"
沈砚之摸出随身携带的彩虹沙漏——儿童心理咨询室常备的沙盘玩具。琉璃砂砾流淌间，他引导小皇帝摆出微型宫殿："这是陛下心中的朝堂？"
小皇帝突然推倒所有建筑，抓起玉玺模型塞进沙堆："他们都想抢！陈阁老要朕学《帝范》，母后逼朕背《女诫》，连尚寝局宫女都往龙床塞纸条......"
沈砚之看着沙堆里歪扭的"正大光明"匾额，突然将沙漏倒转："陛下可知，焦虑就像这流沙。你越用力握，它流失越快。"说着示范深呼吸，"来，想象您在放纸鸢......"
三更梆子响时，小皇帝蜷在藤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串凉透的炸蝗虫。沈砚之替他盖毯子时，发现APP更新了条目：【沙盘疗法进度10%】，附带段御花园监控视频——太后正将炸蝗虫秘方飞鸽传往江南。
晨光初露时，沈砚之被宫娥的尖叫惊醒。昨夜试吃蝗虫的小太监在院中狂奔："神了！奴婢十年的咳疾好了！"
沈砚之望着突然挤满偏殿求药的宫人，默默删掉手机里《本草纲目》的食用昆虫篇。转身却撞见小皇帝抱着玉玺站在廊下，眼下乌青淡了些："先生，今日学什么？"
"陛下可会...跳房子？"沈砚之捡起块瓦片，在青砖地上画出方格，"这是微臣师门的占星步法。"
当小皇帝蹦跳着念"天地玄黄"时，沈砚之偷偷拍下视频。镜头一晃，他忽然发现琉璃瓦上蹲着个黑衣人——那人肩头落着根彩色鸟羽，正是太后宫中信鸽特有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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