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日辰时,章台宫西配殿的青铜甗里咕嘟着羊肉汤,蒸汽在雕花楹窗上凝成"SWOT分析模型"的轮廓。叶川叼着半块石蜜蹲在檐角,看底下宫娥们抱着算筹穿梭如织——自打那日郑国渠抢险归来,整个咸阳宫仿佛被按下快进键,连洒扫庭除的隶臣都能脱口而出"边际效益递减规律"。
"先生倒是清闲。"赵高阴恻恻的嗓音从斗拱后飘来,玄色深衣扫落几片黄栌叶,"王上有请,说是韩国来了位口吃的大贤。"
叶川手一抖,石蜜直接砸在鎏金蹲兽脑门。当他瞥见偏殿中那个捧着《五蠹》简册、腰间别着玉算盘的青衫文士时,终于明白史书没记载韩非入秦带着口吃特效,就像没人告诉他战国纵横家们开会都用东北大碴子味互怼。
"久、久仰叶先生大、大名。"韩非转身时撞翻了漆案上的陶豆,五颗青黑皂角滚落在地,正巧摆成个歪斜的二维码图案,"昨、昨夜占星,紫、紫微垣东南有异物降、降世..."
嬴政突然从屏风后转出,玄端冕服上垂着的白玉珠串叮咚作响:"韩公子所言异物,可是这个?"掌心赫然躺着叶川昨日遗失的蓝牙耳机,上头还沾着麦芽糖拉丝。
叶川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三天前他不过用这玩意忽悠小宫女说是"同心蛊",谁料被巡夜的蒙恬当成刺客暗器缴获。此刻那抹幽蓝冷光映在韩非眼底,倒像极了太史令口中"荧惑守心"的凶兆。
"此乃...呃,脑波共振增强器!"他劈手夺过耳机扣在韩非耳边,"专治口吃,疗效显著!"
殿内霎时寂静。李斯端着新誊抄的《绩效考核表》僵在门槛,竹简上"KPI"三个朱砂大字正对着韩非抽搐的嘴角。忽听得"滋啦"一声电流杂音——却是叶川偷偷用鞋底摩擦波斯地毯产生的静电。
"果、果然神物!"韩非突然挺直脊背,捧出块刻满蝌蚪文的玉板,"此、此物与叶先生所绘'浑天仪'暗合!"玉板翻转间,阳光穿透孔洞在地面投出经纬线,分明是叶川上周喝醉时乱画的哥白尼日心说草图。
嬴政的指尖抚过玉板边缘,突然轻笑出声:"寡人昨夜观先生所赠'河图',见有'直播带货'四字,不知与墨家机关术可有渊源?"
叶川盯着玉板上"韩非子著"的落款,突然想起这是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云梦秦简仿品。正待开口,忽见韩非从袖中抖出捆楚帛,上头用胭脂虫染就的朱砂写着《论持久战》——准确说是他教扶苏玩狼人杀时瞎编的"六国攻略"。
"寡人欲拜韩公子为客卿。"嬴政突然将玉板按在《韩非子》简册上,"就请叶先生演示这'浑天仪'妙用。"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裈裤。叶川瞥见窗外日晷投影划过"巳时",抄起铜镜对准玉板孔洞。当光束穿透三重雕花楹窗投射在素屏时,整个章台宫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斗转星移的幻象里,分明是二十年后秦军铁骑踏破邯郸城的全息投影。
"此乃...天机推演术!"他扯下韩非的玉璜当激光笔,"看这光斑轨迹,预示着我大秦当用'农村包围城市'战略!"
李斯突然撞翻三足凭几:"妙哉!与臣新制的《郡县制优化方案》不谋而合!"抖开的帛书上画着条形统计图,横坐标标着"六国抗秦意愿值",纵坐标竟是"火锅辣度指数"。
混乱中不知谁碰翻了青铜冰鉴,融化的冰水漫过韩非的云纹舄。当"浑天仪"投影恰好映出张仪连横策略时,叶川突然被嬴政拽着后领拎起:"先生解释下,为何楚地光斑呈现'拼多多砍价'形态?"
日影西斜时分,叶川蹲在庖厨后巷削竹签。韩非那捆"论持久战"帛书被嬴政强行征用,改造成《大秦五年发展规划》,此刻正贴在章台宫正殿当背景板。远处忽然飘来赵高吊嗓子的声音:"八百标兵奔北坡——"
"叶先生好雅兴。"韩非的深衣下摆突然出现在眼前,玉算盘珠子撞得叮当响,"在、在下有一事请教。"说着从怀中掏出块桦树皮,炭笔画的共享单车图案旁标注着"木牛流马改良版"。
暮色中传来打更声。叶川盯着韩非腰间晃动的鱼形玉佩,突然想起这是上周自己忽悠赵高"扫码支付"用的信物。正待胡诌,忽听得宫墙外马蹄声如雷,蒙毅的暴喝震落几片屋瓦:"急报!郑国渠三号渠惊现'疲秦之计'刻石!"
章台宫霎时灯火通明。嬴政提着还未系好的玉带疾步而出,玄端下露出半截纨绔纹裈裤。叶川瞥见他手中攥着的《间谍名录》,首页朱笔圈着的"郑国"二字艳如泣血。
"先生怎么看?"嬴政突然将名录拍在韩非绘制的《六国关系矩阵图》上,"韩国水工郑国,究竟是忠是奸?"
叶川看着竹简缝隙间飘落的石蜜碎屑,突然福至心灵:"王上可曾听过'特洛伊木马计'?"说着用竹签蘸酱在漆案画出水利工程图,"表面是修渠,实则..."竹签突然被嬴政截去,在"木马"旁补了只呲牙的熊猫。
"寡人觉得更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少年帝王指尖划过郑国渠全图,在泾水洛水交汇处重重一点,"不过先生这'熊猫啃竹'倒是传神。"
亥时的梆子声里,韩非捧着重新编纂的《韩非子·现代版》告辞出宫。叶川蹲在庖厨偷舀醪糟时,忽见北斗七星的位置与手机屏保星座图重合。当他摸出那枚被体温焐热的蓝牙耳机,却听见滋滋电流声中传来嬴政与李斯的夜谈。
"...叶川此人,寡人总觉得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臣观察到他的'浑天仪'暗合二十八宿分野,今日所示楚地光斑,与三年前彗星袭月方位完全吻合..."
醪糟碗底突然映出个倒悬的人影。叶川抬头正撞见嬴政似笑非笑的脸,玄端广袖间漏出的半截竹简上,赫然是他穿越那日胡乱写下的《大秦灭亡十大原因》。
"先生解释下,'指鹿为马'是何典故?"
夜风卷着韩非马车銮铃声掠过宫墙,叶川看着竹简上被朱笔圈出的"赵高"二字,突然觉得醪糟汤里沉浮的米粒都像极了历史长河中的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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