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顾明渊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正在变轻——量子手臂的金属碎片簌簌掉落，在她后颈压出一片灼热的红痕。
她能闻到血锈味混着焦糊的电子元件味，从他胸口的裂口涌出来，沾在她手腕上，黏得人发慌。
"顾明渊。"她低头喊他，声音发颤。
男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平时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额发被气浪掀乱，沾着血珠贴在额角。
他破碎的机械臂还亮着幽蓝的光，虚空中浮动的坐标像游移的星子，被她的呼吸带得微微晃动。
通讯器突然震得她掌心发麻，张特工的声音炸响："苏小姐！
海底基地的反重力走廊信号增强了，我这边能投影三维地图——"
苏晚晴猛地抬头。
十二位高管已经清理到十米外，郑老板抱着女儿照片的身影撞进她余光，那照片边角被火烤得卷起，却仍能看清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的笑脸。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监控里那个溜进基因实验室的身影——郑老板当时该是这副模样吗？
为了女儿，所以二十年后又攥着照片冲出来？
"接投影。"她抹掉顾明渊嘴角的血沫，指尖碰到他发烫的耳垂。
医疗舱的推进声从后方传来，林医生推着悬浮床狂奔而来，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腿侧别着的医疗枪。
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时，顾明渊突然闷哼一声。
苏晚晴感觉他攥着自己的手紧了紧，金属碎片划破她掌心，血珠渗出来，落进他胸口的裂口。
林医生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消毒水味裹着焦糊气涌进鼻腔："量子灼伤在扩散，得立刻处理。"
"先看地图。"苏晚晴咬着牙，盯着悬浮的蓝色光网。
张特工的虚拟影像从通讯器里探出头，指尖点在某个荧光绿的区域："族长把核心服务器伪装成深海养殖区，表面是三文鱼群，底下全是反重力装置。"
"这里。"苏晚晴突然伸指戳向光网边缘。
那里的波纹比其他区域多出半圈褶皱，像块被揉皱的绸缎，"用郑老板提供的渔船航线做掩护。
他二十年前负责这片海域，逃生通道的声波频率应该还存在船载系统里。"
郑老板抱着照片冲过来时，后衣领还沾着未熄的火星。
他布满老茧的手按在投影边缘，照片上的小女孩与光网里的褶皱重叠："当年我跑船时，总在每月十五绕开这片...他们说有暗流，可哪有暗流会跟着船走？"他喉结滚动，"现在船在码头，我开。"
林医生的医疗枪已经抵在顾明渊胸口。
淡绿色的治疗雾喷上去时，男人的量子手臂突然爆出一串银芒——他胸口的裂口处，竟渗出米粒大的银色结晶，像碎钻嵌在血肉里。
林医生的镊子悬在半空，镜片后的瞳孔微缩："这是...与婚戒链的共生进化？"
苏晚晴低头看自己无名指的婚戒。
那原本素净的铂金圈此刻泛着暖光，与顾明渊胸口的结晶遥相呼应。
她鬼使神差地把掌心的血按在结晶上，温热的液体渗进去时，顾明渊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沙哑的声音混着痛意："晚晴..."
"痛觉共鸣正在重构量子屏障。"苏晚晴望着结晶里流转的光，像是突然看懂了某种密码，"你的伤，我能分担。"
通讯器里传来渔船引擎的轰鸣。
郑老板的声音带着海风的咸湿："已突入禁区，启动声波***——"爆炸声隔着海浪传来，"二十年前我就是负责这个区域的水文监测员，他们改数据时，我在日志里埋了暗码！"
苏晚晴扯下颈间的婚戒链。
银链在她掌心展开成网状，蓝光顺着她的血管爬向指尖，"用你当年设计的逃生通道做入侵路径。"她对着通讯器低喝，婚戒链突然穿透全息投影，在光网里织出一张电磁网，"现在，所有渔船的导航信号都指向暗码坐标。"
变故发生在电磁网触到光网的瞬间。
海底传来闷雷似的震动，顾明渊的量子手臂突然剧烈震颤，机械关节发出金属扭曲的尖叫。
苏晚晴被震得踉跄，抬头正看见无数银链从海底窜出——那是族长的婴儿链矩阵，在海水中翻涌如活物，每根链尖都闪着致命的冷光。
"量子纠缠反制！"顾明渊突然撑着地面坐起，破碎的机械臂迸出火花，"把联盟所有商业卫星的加密信号同步到婚戒链！"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有电流在眼底窜动，"族长的数据流靠吞噬公共信号存活，区块链交易记录能撑住三分钟！"
张特工的敲击声密如急雨："正在同步...已覆盖70%...85%...99%——"
婴儿链的攻势在瞬间停滞。
苏晚晴趁机拽着顾明渊冲向全息投影，婚戒链在她指尖嗡嗡作响。
核心服务器的舱门在光网里缓缓开启，露出舱内景象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无数透明的婴儿舱悬浮在反重力场中，排列成∞的形状。
每个舱体表面都流转着与族长机械眼相同的幽蓝光芒，婴儿的小拳头抵在舱壁上，像是在敲某种只有他们能听懂的密码。
"真正的备份体不是他..."苏晚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顾明渊的量子手臂穿透全息投影，指尖几乎要碰到最近的婴儿舱："是这些被篡改基因的..."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苏晚晴的婚戒链猛地发烫，她下意识攥紧链子，却感觉到某种熟悉的共鸣——不是与顾明渊的，而是与那些悬浮的婴儿舱。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轻轻叩门，像极了二十年前监控里，那串被篡改的基因数字。
"晚晴。"顾明渊的手覆上她的，温度透过量子手臂的裂痕传来，"我们需要答案。"
而答案，此刻正沉睡在∞形状的婴儿舱里，等待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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