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风暴像被抽干的潮水般退去时，苏晚晴膝盖一软跪在金属地面上。
顾明渊的重量几乎压垮她的肩，机械手臂在她掌心簌簌发抖——那些蛛网裂痕已爬满整条小臂，纳米涂层剥落处露出幽蓝的量子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成细碎的金属渣。
"明渊？"她声音发颤，手指掐进他腰侧试图支撑住他，却触到一片潮湿。
低头时，他胸口的裂口正渗出银色血液，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洇开，像朵正在凋谢的机械玫瑰。
顾明渊的睫毛剧烈颤动，机械眼的红光忽明忽暗："我的核心...在排斥备份体。"他的尾音被咳嗽打断，银色血珠溅在苏晚晴锁骨处，烫得她浑身一震。
苏晚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扯下颈间最后半条链坠，金线在掌心绷直成锋利的刃。
婚戒随着动作磕在顾明渊心口，发出清脆的响——那是他们在教堂交换的对戒，内侧还刻着"与子同烬"四个字。
"用痛觉共鸣同步你的量子熵值！"她扯开他西装前襟，金线缠上他胸口的裂口，金属丝线刺进皮肤时，顾明渊的机械指节骤然收紧，在她手腕勒出红痕。
苏晚晴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将金线末端缠上自己手腕，"现在开始，你的痛是我的，我的熵也是你的。"
"胡闹。"顾明渊的机械眼突然转为暖金色，那是他情绪波动时才会出现的颜色。
他抬起未坍缩的左手，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量子坍缩不可逆..."
"可我们从来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苏晚晴打断他，额头抵住他汗湿的鬓角。
她能听见他机械心脏的嗡鸣，比平时快了三倍，"还记得三年前在实验室吗？
你说量子核心是完美的永动机，我当时怎么说的？"
顾明渊的机械眼闪过模糊的记忆碎片——暴雨夜的实验室，她举着咖啡杯笑得狡黠："再完美的机器，也需要人来按开关。"
"所以现在轮到我来按你的开关。"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淬了冰的刀锋。
她抓起他正在坍缩的右手，将婚戒按进他掌心，"林医生！"
医疗舱的滑门"唰"地被撞开。
林医生推着便携扫描仪冲进来，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婴儿舱的绿液。
她的手指在操作屏上翻飞，扫描光线扫过顾明渊时，全息投影里立刻跳出猩红警告："细胞量子化程度47%！
他的意识正在被族长的∞矩阵反噬，量子核心在抽取他的生命体征填补矩阵漏洞！"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望向角落的张特工——后者正弓着背敲击终端，指节因用力发白："截获神秘家族新指令！
东南区指挥官正调集婴儿链重组族长本体，坐标锁定太平洋底3号基地！"
"婴儿链？"苏晚晴重复这个词，突然想起被唤醒的小女婴。
她低头看向顾明渊，他的机械眼已开始泛起雪花，"他们需要活的基因密钥，所以之前的婴儿舱是培养皿..."
"晚晴..."顾明渊的左手突然抚上她后颈，机械指尖烫得惊人，"备份体接收的不只是数据...还有族长用婴儿链构建的...意识锚点。"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像被风吹散的纸片，"现在他们要...用同样的方式重组我..."
苏晚晴猛地咬破指尖。
血珠落在顾明渊眉心时，他的机械眼突然清明一瞬。
她凑近他耳畔，呼吸扫过他发烫的耳垂："还记得婚礼时我说过的话吗？"
顾明渊量子化的右手突然抓住她手腕。
他的指尖已经半透明，却仍带着熟悉的温度："你当时说...爱不是永恒的燃料..."
"是引擎。"苏晚晴补完这句话，将染血的指尖按在他唇上，"是能烧穿所有规则的引擎。"她转身抓起张特工手边的战术平板，"联盟舰队现在到哪了？"
"已抵达太平洋海域，随时可以突袭海底基地。"张特工调出实时监控，蓝色海图上几十个红点正在逼近目标坐标。
苏晚晴的拇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婚戒在屏幕上投下小小的阴影："让舰队用电磁脉冲覆盖基地外围，我要远程操控婚戒链切断他们的基因匹配源。"她抬头看向顾明渊，他的机械眼雪花越来越密集，"明渊，你的量子核心和婚戒链有共鸣对吗？"
顾明渊的机械手指轻轻叩了叩她腕间的金线——那是他们的痛觉共鸣链。
量子流突然从他胸口裂口涌出，缠绕住婚戒，在两人之间形成幽蓝的∞波纹："他们...在重组我的备份体...用婴儿舱矩阵..."
苏晚晴的指尖在平板上顿住。
她望着监控里逐渐清晰的海底基地轮廓，突然笑了："所以族长的永恒，是拿无数人的爱当燃料。"她按下确认键，电磁脉冲的蓝光瞬间笼罩屏幕，"但这次，我们烧的是他们的燃料库。"
警报声骤然响起。
张特工的终端弹出新窗口："海底基地电力系统崩溃！
基因匹配源已切断！"
"晚晴...看监控。"顾明渊的机械眼突然聚焦。
苏晚晴转头时，正看见监控画面里，神秘家族东南区指挥官的胸口突然泛起红光。
那红光越来越亮，最后"轰"地炸开，将整个指挥舱掀成碎片。
顾明渊的量子手臂渗出更多银色血液。
他的机械眼终于彻底熄灭前，最后一道数据流拂过苏晚晴的发梢："他意识里...有郑老板女儿的基因密钥..."
苏晚晴抹掉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血。
她望着顾明渊逐渐透明的脸，将他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金线在两人腕间发烫，像条正在燃烧的红绳。
"所以族长的永恒，是用无数人的爱当燃料。"她对着空气重复这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
"苏小姐！"张特工的声音突然拔高。
他指着终端，投影出一串未读通讯记录，"东南区自爆后，神秘家族高管紧急通讯...要现在调取吗？"
苏晚晴低头看向顾明渊。
他的机械心脏还在跳动，只是频率越来越慢。
她将婚戒重新套回他手指，抬头时目光如刃："调。"
张特工的手指悬在投影键上，投下颤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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