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苏晚晴睫毛颤了颤，意识像被揉皱的纸页慢慢展开。
最先触到的是掌心的温度——顾明渊的手指仍攥着她的，指腹的薄茧蹭过她虎口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机械眼的暖光扫过她眉骨，带着点克制的颤抖："醒了？"
"嗯。"她应得轻，喉间像塞了团烧过的棉花。
病房外突然炸开重物砸地的闷响，王老板的粗嗓门跟着撞进来："什么？
太平洋基地损毁数据同步到总部？
顾氏的量子物流网连我半数原料都未补上！"
苏晚晴手腕微动，想抽回被攥紧的手去按床头呼叫铃，却被顾明渊扣得更紧。
他另一只手的量子义肢正渗出细密的银线，在两人交握的手背织成淡金色的网——是她颈间断裂的婚戒链，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伤口。
"王总急什么？"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预想中稳当，"李秘书，把今早的加密文件调出来。"
门被推开时，李秘书的高跟鞋声清脆利落。
她抱着平板快步走到病床边，全息屏在两人之间展开，蓝光映得顾明渊半边脸忽明忽暗："王总，您女儿的基因匹配治疗......"
"够了。"苏晚晴抬手，腕间的金线随着动作晃出一道光弧，"王总，上月您签收的量子纺织机配件，检测报告显示——"她指尖划过数据流，全息屏突然切换成密密麻麻的财务明细，"这些'次品'的量子芯片，正通过您名下的运输船，流向东南区残余势力。"
王老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重重砸了下床头柜，震得苏晚晴床头的吊瓶晃出涟漪："苏小姐这是血口喷人！
我女儿还在重症监护室......"
"所以您更该看看商人给您的治疗费用去哪了。"顾明渊突然开口。
他的量子义肢剧烈震动，机械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嗡鸣，"他的渗透网络在......"
苏晚晴反手握住他义肢的关节处，婚戒链的金线顺着她的手腕爬上他的小臂，精准堵住渗出银血的裂缝："医疗组的止血剂需要你核心的量子熵值——先解决眼前人。"她转向角落始终沉默的神秘商人，对方正慢条斯理整理袖扣，"您递来的'情报'里，有十二个婴儿舱坐标对吗？"
商人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眼时，苏晚晴看见他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那是猎物发现陷阱时才会有的光。
"苏小姐说笑了。"商人重新扣好袖扣，"我不过是个提供线索的局外人。"
"那您解释解释，王总女儿的治疗费用，怎么会出现在您海外账户的流水里？"李秘书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敲击，"上周三，三千万美金从王氏集团账户转出，两小时后就进了您瑞士银行的户头。"
王老板的呼吸陡然粗重。
他踉跄着扑向商人，却被顾明渊的量子义肢横在中间。
银线织成的网在两人之间展开，像道透明的墙："王总，动手前先摸摸口袋。"
苏晚晴突然按下床头的总控开关。
病房的灯应声熄灭，全息屏的蓝光也骤然暗下。
黑暗中，此起彼伏的手机震动声像串闷雷，所有人的屏幕同时亮起冷白的光——是神秘家族的加密通讯界面，发件人备注刺眼的"商人"。
"多谢您'借'给我们的量子追踪器。"苏晚晴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从您踏进联盟总部的第一步，每通电话、每条转账，都在我们的监控里。"
商人终于变了脸色。
他后退两步撞翻椅子，金属倒地的脆响惊得顾明渊的机械眼红光暴涨。
苏晚晴借着手机光看见他鬓角的汗，像条蛇似的顺着下颌滑进衣领："你们......"
"带走。"顾明渊的量子义肢突然收紧，银线如活物般缠上商人的手腕。
他机械眼的红光扫过对方后颈，"他的通讯终端在......"
"郑老板女儿的基因密钥，该物归原主了。"苏晚晴扯断腕间的金线，精准插入商人西装内袋的终端接口。
金线接触金属的瞬间爆出一串火星，终端屏幕亮起婴儿的基因图谱，"李秘书，联系郑夫人。"
"是。"李秘书的应答混着警铃响起的声音。
两个联盟安保冲进来押走商人时，他还在徒劳地扯手腕上的银线，却发现那线越挣越紧，在皮肤上勒出红痕。
顾明渊的量子核心突然发出蜂鸣。
苏晚晴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下降，低头时看见他胸口的裂痕又深了几分，银血渗出来，在病号服上晕开巴掌大的印记。
她刚要喊赵医生，他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机械眼的红光弱了些，像团快燃尽的火："金线......消耗太大。"
"撑住。"她把额头抵在他额角，能听见他量子核心的嗡鸣里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赵医生马上来。"
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
赵医生举着扫描枪冲进来，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没擦净的药渍："苏小姐！
顾先生的量子熵值......"
"先扫描核心。"苏晚晴退后半步，看着赵医生的扫描枪对准顾明渊的胸口。
蓝光扫过的瞬间，她看见他瞳孔里闪过二十岁的影子——剑桥的雪落在睫毛上，他举着她掉的钢笔，说"同学，你的笔"。
机械眼的红光突然稳定下来。
顾明渊抬手擦掉她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银血混着泪在掌心凝成小小的∞："这次......换我等你。"
赵医生的扫描枪发出刺耳的警报。
苏晚晴望着屏幕上跳动的量子熵值，听见自己声音发颤："怎么回事？"
"顾先生的量子躯体......"赵医生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在自主修复。"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顾明渊掌心的∞还在发光，像道没写完的誓言。
苏晚晴望着他逐渐清晰的眉眼，突然想起爆炸前他说的"我们的......"
门被风掀起条缝，吹得床头的检测单哗啦作响。
最上面那张写着：太平洋基地损毁数据已同步至联盟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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