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尖啸刺破夜空时，苏晚晴的高跟鞋碾过满地碎玻璃。
永新工厂的铁门被撞出扭曲的豁口，门卫室的窗户像被野兽啃过的残骨，碎渣子落了满地。
她跑得太急，膝盖撞在变形的门框上，钝痛顺着腿骨窜到脊椎，却比不过鼻腔里弥漫的焦糊味——那是塑料燃烧混合着金属熔毁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
"苏总！"顾明渊从车间方向跑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下摆沾着黑灰。
他额角有道血痕，却顾不上擦，伸手就攥住她手腕，"里面有三个工人被压在货架下，周老正在指挥救援。"
苏晚晴的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车间顶棚塌了半块，消防水管还在"哗哗"淌水，把燃烧后的灰烬冲成浑浊的泥浆。
几个穿蓝色工装的工人半跪在泥里，正用千斤顶撑着倾斜的货架，货架下伸出一只沾血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机油。
"顾明渊。"她喉咙发紧，"设备呢？"
"两台熔炼炉报废，三条生产线短路。"顾明渊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腕骨，像是要把温度渡给她，"技术部刚查过监控备份——袭击者戴了头套，用的是液压钳和***，手法很专业。"
"专业？"苏晚晴重复这两个字，突然蹲下身。
脚边的泥水里漂着半片银色金属，她捡起来对着手机闪光灯照——表面刻着细密的螺旋纹路，像某种精密仪器的零件。
"这是林研究员实验室的废料。"身后传来沙哑的男声。
周专家不知何时走过来，老花镜蒙着灰，鬓角沾着草屑，"上个月他来联盟做技术交流，我见过他调试爆破装置时用的同类零件。"
苏晚晴猛地抬头。
周专家是行业出了名的严谨，从不说没根据的话。
她捏着那半片金属的手在抖，眼前闪过笔记本里的字迹——"陈董事说稀土矿的爆破装置已部署"。
原来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一次性的破坏，是要把联盟的命脉逐个碾碎。
"报警。"她霍然起身，婚戒在指尖硌出红印，"把现场证据全部封存，让李警官带法医来取样。"又转头对顾明渊道，"联系公关部，我要半小时后开直播。"
顾明渊瞳孔微缩："你要公开？"
"他们敢动工厂，就该承受后果。"苏晚晴扯下脖子上的丝巾，裹住那个金属碎片，"舆论是把刀，我们一直被动防守，该让所有人看看新商业集团的真面目了。"
顾明渊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笑了。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我让人准备直播间，你先去看看受伤的工人。"
车间里的**声比外面更清晰。
苏晚晴蹲在担架旁，给被救出的老工人盖毯子时，老人突然抓住她手腕："苏总，那些人冲进来就喊'让联盟破产'......"他咳嗽着，血沫溅在她袖口，"我们没让他们得逞，货架是老张用身体顶住的......"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摸出手机，打开直播界面，镜头里映出自己泛红的眼和沾灰的裙角。
评论区瞬间涌进上万条消息，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比想象中稳："各位观众，这里是永新工厂袭击现场......"
三小时后，联盟总部顶楼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王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把一沓文件拍在桌上："我连夜整理了联盟近三年的运营数据。
陈董事打蛇打七寸，但我们可以反守为攻——优化供应链，把原本分散的三十七个供应商压缩到八个核心，减少被渗透的可能；信息部加设三重防火墙，所有内部文件必须双人双码确认。"
"可行吗？"顾明渊翻着文件，目光扫过供应链重组图，"压缩供应商会得罪不少老合作方。"
"得罪总比被拖进泥潭好。"王教授敲了敲"核心企业家邀请名单"那页，"我联系了吴氏的吴总、华通的林董，他们都对新商业集团的垄断早有不满。
苏总如果亲自去谈......"
"我去。"苏晚晴打断他，手指在名单上点过，"明天上午飞沪市见吴总，下午去江城找林董。
顾总负责供应链谈判，周老盯着技术部防火墙——"她突然顿住，手机在桌面震动，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新商业集团陈董事召开紧急发布会，宣布将推出'行业共享计划'。"
会议室霎时安静。
顾明渊点开新闻视频，陈董事的脸出现在投影屏上，西装笔挺，笑得像尊佛："鉴于近期行业乱象，新商业决定开放核心技术，与所有企业共享资源......"
"共享？"周专家嗤笑，"他这是要把水搅得更浑。"
苏晚晴没说话。
她盯着陈董事嘴角的弧度，想起那本黑色笔记本里的字——"两千万买矿场布防图"、"爆破装置部署时间"。
所谓共享计划，不过是更狠的围猎。
窗外的天渐渐泛白。
顾明渊给她倒了杯热咖啡，看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行业共享计划"分析报告出神，伸手揉了揉她发顶："熬了一夜，先眯会儿？"
"再等等。"苏晚晴端起咖啡，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我总觉得他这步棋......"她突然停住，指节抵着太阳穴，"顾明渊，你说如果我们把联盟的技术也开放，但限定只给中小型企业......"
顾明渊的眼睛亮了。
他坐直身子，从她手里拿过马克笔，在白板上快速写下几个关键词。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苏晚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次，他们要把陈董事的局，连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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