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风卷着晨雾灌进来,苏晚晴后颈的汗毛跟着颤了颤。
她望着角落那道转过的身影,脚步在木质地板上顿住——藏蓝鸭舌帽下,露出半张被墨镜遮住的脸,可那骨相,那压得极低的嗓音,分明是张特工。
"苏小姐。"男人指尖叩了叩咖啡杯沿,瓷与木的轻响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清晰。
他摘下墨镜的动作很快,像是生怕被窗外某个角落的目光捕捉到,眼尾一道淡疤随着眉峰微挑,"您比约定时间早到三分钟。"
苏晚晴没接话。
她拉过对面的椅子坐下,皮靴尖轻轻抵在桌腿上——这是顾明渊教她的,万一需要快速起身,能省半秒反应时间。
视线扫过张特工放在膝头的公文包,拉链露出半截,能看见里面一叠泛黄的文件,"旧时光"的蓝山咖啡香混着纸张陈味钻进鼻腔,她突然想起前晚暗格里那本实验日志的霉味。
"陈董事背后有人。"张特工压低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他伸手按住公文包,指节因用力泛白,"我跟踪他的资金流三个月,上周在澳门地下赌场截到段录音——他管电话那头的人叫'先生',说'苏小姐的联盟动了研发部,得加把火'。"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她带人端了新商业集团设在物流中心的走私仓库,陈董事在董事会上拍桌子骂她"疯女人",她当时只当是老东西被断了财路的狗急跳墙,原来...
"新商业集团是提线木偶。"张特工从公文包抽出份文件推过来,封皮印着"2003-2023年海外账户流水","您母亲当年的实验室项目,二十年前突然终止,不是因为资金链断裂——是有人往账户里打了三千万美金,条件是销毁所有实验数据。"
苏晚晴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想起前晚顾明渊指着照片说"研发部B1-07是你母亲的实验室编号",想起电话里那个沙哑女声提的"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所以那通电话...是你?"
"是我。"张特工的喉结动了动,"我需要您单独来。
顾先生的人太扎眼,上周我在顾氏楼下被盯了半小时,要不是钻进送花车——"他突然顿住,侧头望向窗外。
苏晚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对面面包店的玻璃橱窗里,穿棕外套的店员正弯腰整理法棍,后颈那道月牙疤,是顾明渊的贴身保镖阿凯。
她指尖在桌下敲了两下,阿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货架后——这是他们约好的"安全"暗号。
"继续说。"她收回视线,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他们的目标不是您,是顾氏。"张特工抽出张照片,是顾明渊上周参加慈善晚宴的抓拍,"三天前我黑进顾氏新楼盘的工程系统,发现地基用的钢筋标号被改过。
您记得上个月顾氏和政府签的'民生安居'项目吗?
要是楼塌了——"
"顾氏会背上杀人的罪名。"苏晚晴接得飞快,她想起顾明渊昨晚揉着眉心说"最近建材供应商总出岔子",想起他西装内袋里那张写满"隐患排查"的便签纸,心脏突然缩成一团。
"更麻烦的是这个。"张特工又推来份文件,首页是份股权代持协议,"陈董事名下有间空壳公司,持股人写着'顾氏前法务总监'——可那老头三年前就死了。"他指腹蹭过签名处的公章,"您猜这章谁盖的?"
苏晚晴的呼吸一滞。
顾氏前法务总监是顾明渊父亲的旧部,当年顾明渊接手集团时,那老头跪在办公室求他"别查太狠",半个月后就被报道"突发心梗"。
她突然想起顾明渊书房里锁着的老照片,照片里年轻的顾父搭着那老头的肩,背景是顾氏初代办公楼。
"他们在做局。"张特工把所有文件收进公文包,动作快得像在躲避什么,"今晚十点,顾氏地下车库B3区,有辆银色迈巴赫,车牌尾数773。
您让顾先生派人截住它,里面有——"
"叮铃——"
咖啡馆的门铃突然响起。
苏晚晴的脊背瞬间绷直,余光瞥见穿驼色大衣的女人走进来,手里拎着"旧时光"的外带杯——那是她和顾明渊恋爱时总买的款式。
女人在前台站定,侧脸被菜单挡住,可手腕上那串翡翠镯子,和陈董事夫人上周在慈善宴上戴的一模一样。
"该走了。"张特工迅速起身,鸭舌帽檐压得更低,"记住,别打草惊蛇。"他经过苏晚晴身边时,公文包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证据在夹层里。"
苏晚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指尖摸向膝盖,果然触到公文包夹层鼓起的硬块。
她低头抿了口冷掉的咖啡,苦味在舌尖炸开,像极了此刻堵在胸口的那团火。
联盟总部的落地窗外,暮色正漫过天际线。
顾明渊把最后一份文件合上时,台灯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
他伸手握住苏晚晴冰凉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绳——那是他们在实验室废墟里捡的,她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
"所以陈董事只是棋子。"他的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可拇指却无意识地蹭着她手背上的小痣,"迈巴赫里的东西,可能是他们和'先生'的交易记录。"
苏晚晴点头。
她望着他领扣松开的地方,露出一截紧绷的喉结,想起他今早送她到咖啡馆时说"要是五分钟没听到铃铛响,我就冲进去",心里那团火突然软了些。
"今晚我跟阿凯去车库。"她抽回手,从包里拿出张门禁卡,"这是顾氏地下车库的临时卡,陈董事夫人的镯子,我让人查过,是缅甸老坑料,全市只有'福瑞祥'卖过。"她指尖敲了敲桌上的股权代持协议,"三年前顾氏法务总监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顾明渊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掐出印子。
他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冲进董事会,把伪造的合同甩在老东西们脸上,说"要玩,就玩大点"。
此刻这光比那时更烈,却多了丝他看不懂的暗涌。
"晚晴。"他低头吻了吻她手腕的红绳,"如果那辆车里的东西,会让你想起不想记起的事——"
"我要知道我是谁。"苏晚晴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锤击,"我妈为什么要销毁实验室,二十年前的骸骨是谁,还有..."她顿了顿,指尖抚过他眉骨,"他们为什么要动你。"
顾明渊的睫毛颤了颤。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衬衫布料传来,"我在。"
深夜十一点,联盟总部的会议室里,苏晚晴望着桌上摊开的所有文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阿凯发来的照片,银色迈巴赫的后车厢里,整整齐齐放着二十个黑色U盘,最上面压着张纸条,字迹和实验日志上的一模一样:
"苏小姐,这是你要的答案。"
她望着纸条上的墨迹,想起"旧时光"咖啡馆里那杯冷掉的蓝山咖啡,想起张特工离开时晨雾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那是医院特有的味道。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张脸。
苏晚晴合上所有文件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悠长而沉闷,像某种即将醒来的巨兽在低吟。
她摸出手机给联盟核心成员群发消息:"明早九点,总部会议室,带笔记本。"
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倒影里,她看见自己眼底翻涌的暗潮——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阴谋,靠近她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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