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苏晚晴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三秒。
她望着对话框里"明早九点总部会议室"的群发消息，晨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切进来，在她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昨夜阿凯拍的照片还存在相册里，银色迈巴赫后车厢的黑U盘泛着冷光，像一排蛰伏的子弹。
"夫人，咖啡。"李秘书轻手推开办公室门，青瓷杯底与檀木桌沿相碰，发出极轻的"咔"声。
苏晚晴抬头时，看见助理眼底的血丝——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姑娘，此刻发尾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显然是接到消息后直接从家里赶过来的。
"昨晚没睡？"苏晚晴接过杯子，指尖触到微烫的杯壁。
李秘书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她手边，屏幕亮着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三点钟整理完近三个月联盟所有合作项目的安全漏洞报告，四点半让技术部加急扫描了总部网络。"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您说要带笔记本，我把能想到的应对方案都做成了思维导图。"
苏晚晴垂眸笑了笑。
三个月前第一次带李秘书参加董事会时，这姑娘还会因为老董事拍桌子而攥皱会议记录，现在倒能把"安全漏洞"四个字说得比财务报表还清晰。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八点五十分时，会议室的雕花木门被推开。
王老板第一个进来，手里攥着他那只不离身的紫砂壶，壶身还冒着热气——显然是特意在家煮了新茶带来的。
跟在他身后的张理事揉着后颈，西装领口歪了半寸，一看就是被电话从被窝里拽起来的；林总监倒是穿戴整齐，却把金丝眼镜摘下来擦了又擦，金属镜腿在指节间转出残影。
"小苏啊。"王老板把紫砂壶搁在会议桌上，茶盖"当啷"一声磕出细纹，"你昨晚发消息说有新发现，老朽这把老骨头可是一夜没合眼。"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晴面前叠成方块的文件，突然顿住——最上面那张，正是昨夜阿凯拍的迈巴赫后车厢照片。
苏晚晴按下遥控器，投影仪的白光在墙上铺开。
二十个黑U盘的照片占满整个屏幕，最上面那张纸条的字迹被放大到能看清墨迹的晕染。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张理事的手机"啪"地掉在桌上，林总监的眼镜"咔"地断了镜腿。
"这是昨晚在顾氏地下车库找到的。"苏晚晴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琴弦，"纸条上的字迹，和三年前实验室销毁时留下的实验日志完全一致。"她点开下一张投影，是放大的股权代持协议扫描件，"更重要的是，这些U盘里的内容，可能关联着二十年前我母亲实验室的火灾，顾氏前法务总监的死因，以及..."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紧绷的脸，"近半年来针对联盟的七次商业狙击。"
王老板的手重重拍在桌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西装前襟："合着那些说我们'扩张太急'的风言风语，都是有人故意放的烟幕弹？"他突然抓起紫砂壶灌了口茶，却被烫得直咧嘴，"小苏，你说要怎么干，老朽这把老骨头跟着你！"
张理事捡回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女儿的睡前照片。
他用力抹了把脸："我昨晚翻了翻二季度的并购案，有三家标的公司的审计团队，都挂着'瑞华'的牌子——这是顾氏三年前收购的会计师事务所。"
林总监把断成两截的眼镜塞进西装口袋，摸出备用的黑框眼镜戴上："技术部昨晚查了总部网络，上周三凌晨两点有IP地址尝试入侵财务系统，定位显示在...蓝山医院附近。"
苏晚晴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她和顾明渊约好的暗号——每次讨论关键信息时，敲三下代表"注意关联线索"。
此刻她想起昨夜顾明渊按在她手心里的心跳，想起咖啡馆里那杯冷掉的蓝山咖啡，想起张特工离开时晨雾里的消毒水味。
蓝山医院...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暗网里织成了网。
"李秘书。"她转向助理，"把你昨晚整理的方案发下去。"
一沓A4纸传到各人手里，王老板翻到第二页就瞪圆了眼睛："加强情报收集、增强安全防护、核心成员身份加密...小苏，你这丫头，连备用联络方式都想好了？"
李秘书的耳尖有点红："上周苏总让我研究了FBI的反间谍手册，里面提到..."
"很好。"苏晚晴打断她，眼里浮起笑意，"从今天起，李秘书兼任联盟安全事务负责人。"她起身时，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王叔负责联系老部下，排查所有合作方的审计和法务；张哥盯着并购案里的'瑞华'痕迹；林总监带技术部深挖蓝山医院的IP地址。"她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散会后半小时内，我要看到各自的行动方案。"
会议室的人陆续离开时，王老板特意绕到她身边。
这个总说"年轻人太急躁"的老派商人，此刻拍了拍她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面料传来："当年你妈带着我们白手起家时，也是这么雷厉风行。"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比你还疯点。"
苏晚晴望着他微驼的背影，喉咙突然发紧。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时，顾明渊手里正提着她最爱的糖炒栗子。
"王老板走的时候，在电梯里跟我说'小苏有她妈当年的架势'。"他把栗子放在她手边，指腹蹭掉她嘴角的茶渍，"看来老人们终于肯把后背交给你了。"
苏晚晴剥开一颗栗子，甜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钻进鼻腔。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昨夜阿凯传过来的U盘内容——前三个U盘里是实验室的销毁记录，第四个是顾氏前法务总监的医疗档案，第五个...她的手指突然顿住。
"黑鹰。"顾明渊凑过来看屏幕，声音低得像耳语。
文件标题是"黑鹰行动阶段性总结"，日期停在二十年前的暴雨夜。
苏晚晴滚动鼠标，照片里出现穿白大褂的女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却和她有七分相似。
女人怀里抱着个裹着蓝布的襁褓，背景里能看见"蓝山医院"的霓虹招牌。
"所以我妈当年销毁实验室，是为了保护这个？"她的指甲掐进掌心，"而他们动你，是因为顾氏的地下车库，藏着能拆穿'黑鹰'的证据？"
顾明渊握住她的手，把她发颤的指尖按在自己手心里："晚晴，从你踩着细高跟冲进董事会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要掀翻的不只是几个老董事。"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绳，"但这次...我跟你一起掀。"
下午三点，联盟总部的走廊里多了穿黑西装的安保人员。
李秘书带着技术部在每层楼加装监控，摄像头的小红灯像无数只警惕的眼睛。
苏晚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新安装的车牌识别系统，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经过变声处理的沙哑嗓音，像砂纸擦过金属："苏小姐，想知道'黑鹰'为什么盯上你吗？
今晚十点，后海码头第三艘渔船。"
"你是谁？"苏晚晴的声音冷静得像块冰。
对方没有回答，背景里传来海浪拍岸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她正要再问，电话已经挂断了。
"谁的电话？"顾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晴转身时，看见他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黑鹰"文件，阳光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
她把手机屏幕递过去，看着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后海码头。"他说，"我让人查了，第三艘渔船是蓝山医院护工老陈的，他上周刚请了长假。"
苏晚晴摸出包里的门禁卡——那是顾氏地下车库的临时卡，此刻在掌心烙出个印子。
她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想起昨夜他说的"我在"，突然笑了："去吗？"
顾明渊把文件收进公文包，扣上搭扣的声音像某种仪式。
他牵起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红绳："你说要玩大点。"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黑鹰"文件哗哗作响。
苏晚晴望着顾明渊眼底的偏执与温柔，突然想起母亲实验室里那句被销毁的日志："有些火，必须亲手点燃。"
今晚十点的后海码头，会是另一场火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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