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码头的风裹挟着咸湿的海腥味扑面而来,苏晚晴的羊绒大衣被吹得呼呼作响。
顾明渊的手掌虚虚地护在她的后腰,黑色轿车的远光灯在十米外投下一片昏黄的光,照亮了第三艘渔船船舷上斑驳的“福顺号”三个字。
“晚晴。”顾明渊压低声音,指节在她手背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危险预警”暗号。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渔船甲板的阴影里,有个佝偻的身影正缓缓直起腰。
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工装,袖口沾着机油渍。
当路灯照亮他半张脸时,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张工程师。
联盟技术部最沉默寡言的那个男人,总是抱着一个掉漆的铁皮工具箱,昨天开会时还蹲在墙角修理投影仪。
“苏总,顾总。”张工程师的声音颤抖着,喉结动了动,“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他从工装内袋里摸出一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背景里“蓝山医院”的霓虹招牌和前晚苏晚晴在记忆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苏晚晴的指尖几乎要把密封袋戳破。
那是母亲。
照片里的母亲比她记忆中年轻十岁,怀里的婴儿裹着蓝色的布襁褓,和前晚她在医院走廊看到的那个……
“这是2003年蓝山医院的监控截图。”张工程师后退半步,后背抵在渔船生锈的栏杆上,“那年我在‘黑鹰’的生物实验室当助理。他们表面上进行医疗研发,实际上在搞基因编辑实验——您的母亲是项目的核心人员,后来发现他们拿婴儿做活体实验,就烧毁了实验室。”
顾明渊突然握住苏晚晴发冷的手腕。
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往前迈了两步,海风灌进领口,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要销毁所有证据,包括实验记录和参与实验的婴儿。”张工程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您母亲带走的那个孩子,是唯一活下来的实验体。而顾氏地下车库的监控主机里,保存着当年实验室转移设备的行车记录——”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工装口袋里掉出一个药瓶,“上个月我发现有人在我的水杯里下毒,才敢确定……他们要封口。”
苏晚晴弯腰捡起药瓶。
瓶身标签被撕得只剩下“抗排异”三个字,和她在母亲旧日记本里看到的“实验体需终身服用免疫抑制剂”的字迹重叠在一起。
“为什么现在才说?”顾明渊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扫过张工程师泛青的眼睑,“上周技术部说你请假照顾生病的女儿,其实是被‘黑鹰’软禁了?”
张工程师的肩膀猛地一震。
他抬起手,工装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暗红色的勒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他们抓走了小蕊。”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笑声,“但昨天我在医院听见护士说,有个穿红裙的女人替我交了二十万住院费——苏总,您腕上的红绳,和当年苏夫人实验室门禁卡上的挂绳,是同一种编织手法。”
苏晚晴低头看向腕间的红绳。
那是母亲去世前最后一次给她编的,说“遇到真心想护着的人,红绳会替你系紧”。
此刻红绳在风中晃出细小的弧度,扫过她发烫的手背。
“所以你故意在联盟走廊安装监控时,把地下车库的摄像头角度调偏了十五度。”顾明渊突然开口,“上周四凌晨两点,有辆黑色商务车进入车库,你的值班记录里写‘设备故障’,其实是你故意让它避开了主镜头。”
张工程师的瞳孔剧烈收缩,随即露出苦涩的笑容:“顾总果然查过所有监控日志。那辆车的车牌,和2003年实验室转移设备的车辆,用的是同一套假牌系统。”他从工具箱夹层里抽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黑鹰’近十年的资金流向,还有他们在东南亚的秘密基地坐标。”
海浪拍岸的声响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苏晚晴接过U盘时,指尖触到金属表面的温度——和她昨夜在顾明渊书房看到的“黑鹰”文件上的烫金logo,是同样的灼人热度。
“回总部。”顾明渊掏出手机按了两下,远处的黑色轿车立刻亮起双闪灯,“李秘书已经带人封锁了所有出口,张工的女儿现在在顾氏私人医院,有三个保镖守着。”
张工程师的眼眶瞬间泛红。
他抓起工具箱就要跟上去,却被苏晚晴叫住:“等等。”她解下腕间的红绳,绕过他的手腕系了个活结,“我妈说,红绳系住的,是命里该一起烧火的人。”
顾明渊替她拉开车门时,瞥见她耳尖泛起的薄红。
这个总把“玩大点”挂在嘴边的女人,此刻眼里跳动的光芒,像极了昨夜他在实验室残骸里找到的,母亲日志最后一页的字迹:“有些火,要烧得所有人都看见。”
联盟总部的会议室亮如白昼。
赵投资家的鳄鱼皮公文包“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张空白支票:“苏总说要掀翻‘黑鹰’,我老赵别的没有,钱管够!”他扫了一眼投影屏上的资金流向图,肥肉堆里的小眼睛突然眯了起来,“这几笔跨境汇款……和我上个月被截胡的医疗项目,用的是同一个离岸账户!”
张工程师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加密文件逐一被破解。
苏晚晴站在投影幕前,手里的激光笔划出一道白亮的光:“技术部今晚必须定位所有秘密基地,财务部对接赵总的资金做资金池对冲,安保部——”她转头看向顾明渊,后者正将刚泡好的玫瑰茶推到她手边,“顾氏的私人安保队,麻烦顾总调一半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顾明渊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手背,“李秘书说,地下车库的监控主机,半小时前被人动过。”
会议室里的呼吸声突然一滞。
苏晚晴的激光笔“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她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未读短信——发件人是未知号码,预览里只看得见一行猩红的字:
“苏小姐,你母亲藏的孩子,现在在我手里。”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骤然发白的脸,顾明渊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时,能清楚摸到她脉搏的剧烈跳动。
短信正文还躺在收件箱里,像一颗未拆封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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