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湖公园的夜风裹着湖水的湿意钻进苏晚晴的领口，她望着香樟树上斑驳的灯影，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随身包的金属搭扣——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紧张时需要触碰到具体的硬物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十点五十八分。
手机在包里震动两下，她摸出来看，是顾明渊发来的消息："西长椅第三个人是李秘书，穿灰夹克。"
苏晚晴抬眼扫过左侧三十米外的长椅，穿灰夹克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衣角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藏在里面的对讲机。
她嘴角微勾，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回复"知道"，又补了个小猫歪头的表情包——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我安全"。
树影忽然在脚边拉长。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搭扣在掌心硌出红印。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重，却像敲在绷紧的琴弦上。
苏晚晴转身，看见穿黑色连帽衫的***在五步外，帽檐压得很低，墨镜遮住半张脸。
"苏小姐。"男人开口，声音比夜风更凉。
她的脊背瞬间绷直，右手悄悄探进包里，指尖触到防狼器的按钮。"你是谁？"
男人抬手摘下帽子，又摘下墨镜。
路灯的光落下来，照出一张她熟悉的脸——刘记者，三个月前在联盟发布会上举着话筒追问"是否与境外资本勾结"的媒体人，后来总在联盟大厦楼下蹲点，却每次问完问题都会认真记笔记，和那些举着录音笔只等抓错的记者不同。
"是你？"苏晚晴的手指从防狼器上挪开，"你怎么会——"
"我跟踪'黑鹰'的人半年了。"刘记者打断她，喉结滚动两下，"上周他们在我车里装了窃听器，昨天半夜往我邮箱发了段视频。"他掏出手机划开相册，递到苏晚晴面前，"我女儿在幼儿园午睡的监控，配文是'再乱写就撕票'。"
屏幕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趴在小床上啃手指，苏晚晴认得那是附近私立幼儿园的午睡室。
她的瞳孔微缩："所以你选择合作？"
"我要的不是合作。"刘记者的声音发颤，却咬得极狠，"我要他们付出代价。"他从内侧口袋抽出个牛皮纸袋，"三天后凌晨三点，'黑鹰'会通过瑞士信贷的离岸账户，分七笔将联盟在东南亚的流动资金转入空壳公司，每笔间隔两分钟，用的是你们上个月刚更新的跨境支付系统漏洞。"
苏晚晴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接过纸袋的手在抖，抽出里面的文件——转账路线图、账户清单、甚至有张模糊的照片，拍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在电脑前敲键盘，右下角时间显示是昨夜十点十七分。
"这是......"
"他们的技术主管周立，负责渗透你们的支付系统。"刘记者指了指照片里的男人，"他每周三晚十点去常春藤酒吧买醉，手机密码是女儿的生日，618。"他突然抓住苏晚晴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苏小姐，我要你答应我，行动时确保我女儿所在的幼儿园有警力——"
"我现在就让顾明渊调人。"苏晚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半小时内，幼儿园会有便衣保安，你女儿的班主任会收到匿名病假通知，带她去安全屋。"
刘记者的眼眶瞬间泛红。
他松开手后退两步，重新戴上帽子墨镜："名单最后一页有周立常去的酒吧监控死角位置，他的电脑里有'黑鹰'东南亚分部的全部账户。"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那个咖啡渍的事......"他侧过脸，"上周三你在会议室骂顾总'管得比我妈还宽'时，我正好在门外等采访。"
话音未落，他已融入夜色。
苏晚晴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手指攥紧纸袋，能清楚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是恐惧，是沸腾的战意。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顾明渊的来电。"人走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绷。
"明渊，来接我。"苏晚晴低头看表，十一点十七分，"我们有大动作要做。"
顾明渊的车停在公园南门时，她刚走出东头林荫道。
他下车替她拉开车门，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纸袋，喉结动了动："安全吗？"
"比想象中更安全。"苏晚晴坐进副驾，把纸袋递给他，"刘记者给的，关于三天后资金链攻击的全部计划。"
顾明渊的手指在纸袋上顿了两秒，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三年前她第一次签千万级合同时，被钢笔硌出来的。"晚晴，"他低唤，"我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刚才你和他说话时，我离你们只有二十米。"
苏晚晴笑了，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所以现在该你展现顾氏CEO的效率了，顾总。"
车子驶进联盟总部地下车库时，李秘书抱着笔记本电脑等在电梯口。"瑞士信贷的跨境支付系统漏洞报告，"他把电脑递给顾明渊，"周立的资料也调出来了，常春藤酒吧的监控权限已经申请。"
"做得好。"顾明渊拍了拍他肩膀，转头对苏晚晴道，"先去我的办公室，我让厨房煮了姜茶。"
苏晚晴却直接走向安全会议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姜茶等打完这仗再喝。
明渊，把东南亚分部的财务总监叫起来，现在。"
凌晨两点，安全会议室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明渊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转账路线图，指尖在"瑞士信贷"几个字上敲了敲："他们选这个时间，是赌我们的应急小组反应不过来。"
"但他们没算到有人会提前泄露计划。"苏晚晴点开周立的资料，照片里的男人斯斯文文，镜片后的眼睛却带着股阴鸷，"李秘书，联系技术部，现在黑进他的手机。"她抬头看向顾明渊，眼里有星火在跳，"我们不仅要守住资金链，还要顺着这条线，揪出'黑鹰'在国内的根。"
顾明渊伸手揉了揉她发顶翘起的碎发："需要我做什么？"
"凌晨四点前，让东南亚分部的所有财务系统进入维护状态。"苏晚晴翻开名单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标着"常春藤酒吧B23卡座，监控盲区"，"五点前，安排人在周立的酒里下短效安眠药——要确保他醒不过来，但查不出问题。"
她忽然停住，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二十七分。
"明渊，"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帮我接联盟核心成员的直线。"电话那头刚响起忙音，她便开口，"张总，王董，林总监......明天早上九点，总部顶楼会议室，带所有与资金链相关的资料。"
顾明渊望着她微扬的下颌线，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婚礼上，她穿着雪白的婚纱站在他对面，说"顾先生，合作愉快"。
那时他以为这只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直到现在才明白——他早就在她眼里，看见了属于他们的山河。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苏晚晴挂掉最后一通电话，转头对他笑："顾总，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仗。"
而这场仗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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