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五十九分，苏晚晴的指尖在桌布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她和顾明渊约定的“安全确认”暗号。
玻璃门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一片，掠过她的视线时，她瞥见斜对面二楼的窗户闪过一道反光，那是顾明渊安排的狙击手在调整望远镜。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时，挂钟的铜摆刚好晃到“3”的位置。
来人穿着深灰色连帽卫衣，帽檐压得极低，墨镜几乎遮住半张脸。
他扫了眼卡座区，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B23走。
苏晚晴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关节有块旧伤疤，像是被利刃划开后没缝针的样子——这是孙成员上个月在仓库排查时提过的特征，他说联盟里有个老兄弟当年在码头扛货，被碎玻璃扎过手。
“苏小姐。”男子坐下时，椅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眼尾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眼屎，“我是老周头的侄子，孙哥上周三给我发过消息，说他查到了‘黑鹰’的资金流向。”
苏晚晴的后背绷得更直了。
她盯着对方喉结滚动的弧度，左手悄悄摸向桌下——那里别着顾明渊今早塞给她的防狼警报器。
“孙成员三天前还在联盟例会上做了物流线排查报告。”她声音平稳，“他最后联系你的时间？”
“周二晚上十点十七分。”男子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一部老人机，屏幕裂了道缝，“他发了段语音，说‘账户代码0721，在城西旧仓库’，然后我再打他电话就关机了。今早我去他租的房子，房东说他没续房租，行李都没拿。”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孙成员是联盟里最谨慎的后勤组长，负责核对所有合作方的资金流水，上周例会上他还笑着说“这个月连顾氏打给供应商的零头都对得上”。
她记得他总在笔记本上贴卡通便签，说“数字太冷，得加点颜色”。
“把手机给我。”她伸出手，“我需要查通话记录和定位。”
男子的手指突然抖了下，老人机差点掉在卡布奇诺杯里。
“苏小姐，我……我不是不信任您。”他压低声音，额角渗出细汗，“孙哥说过，这事连联盟里的人都不能全信。他说‘黑鹰’的眼线可能混在我们中间。”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苏晚晴的余光瞥见张队假装看报纸的侧影动了动——那是安保组在提醒她注意时间。
她收回手，从包里取出银色钢笔，拔开笔帽在纸巾上写下一串号码：“这是顾氏安保部的专线，你现在打过去，说‘梧桐叶落’，会有人接你去安全屋。”她顿了顿，“孙成员的笔记本电脑密码是他女儿的生日，20160923，对吗？”
男子的瞳孔猛地收缩。
苏晚晴知道自己赌对了——上周孙成员请假去学校接女儿，在茶水间炫耀女儿画的“爸爸和超人”时，确实说过“九月生的小棉袄”。
她起身时，藏青色西装下摆扫过桌沿，那杯卡布奇诺的奶泡已经塌了一半，像朵被揉皱的玫瑰。
“跟我走。”她抓起包，“现在。”
顾明渊在总部顶楼的会议室里来回踱步，白衬衫的袖扣松了两颗，露出紧绷的手腕线条。
听到苏晚晴推开门的声音，他猛地转身，目光先扫过她完好的发梢，再落在她身后的男子身上。
“陈侦探已经查了老人机的信号源。”他走到苏晚晴身侧，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最后定位在城西17号仓库，和孙成员提到的地址吻合。”
男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毯上。
“苏小姐，顾总。”他抬头时，墨镜滑到鼻尖，露出满脸泪痕，“孙哥昨天托人给我带了个U盘，说如果他出事，就交给能让‘黑鹰’流血的人。”他从卫衣内袋摸出个黑色小方块，“我今早去取的时候，发现藏U盘的下水道被人翻过，锁扣是新撬的。”
苏晚晴接过U盘的手稳得惊人。
她能感觉到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可能是男子一直贴身藏着。
“周律师。”她转头看向坐在长桌尽头的灰发男人，“立刻做数据恢复，重点查0721账户关联的IP。”
“是。”周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指节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顾明渊已经摸出手机：“李秘书，调城西仓库近三天的监控，重点找穿工装、戴鸭舌帽的可疑人物。”他顿了顿，“另外，给孙成员的女儿学校打电话，派两个安保伪装成家长，接她去顾氏旗下的私立幼儿园。”
苏晚晴突然按住他的手背。
“先查孙成员的手机信号。”她的拇指轻轻蹭过他手背上的血管，“如果‘黑鹰’已经动手，他们可能在等我们露出破绽。”
会议室的座机突然响起。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周律师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男子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
苏晚晴走过去接电话，按下免提键时，顾明渊已经绕到她身侧，掌心对着隐藏摄像头比了个“录音”的手势。
“苏小姐。”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电流杂音，“想知道孙成员在哪吗？来北郊森林公园，东二门，三点半。”
苏晚晴的呼吸几乎停滞。
她盯着顾明渊，看见他眼底的暗潮翻涌成风暴，却在对上她视线时软成一汪春水。
“单独来。”电子音加重了语气，“否则，你永远找不到0721的秘密。”
电话挂断的瞬间，顾明渊的手指扣住她后颈，拇指用力按了按——这是只有他们懂的“不许冒险”暗号。
苏晚晴反手握住他手腕，把他的手掌贴在自己心口：“我能感觉到，这是突破口。”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孙成员在等我们。”
顾明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风暴已经凝成冰刃。
“张队带六个人伪装成晨练的，在公园外围布控。”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塞给她，“这台装了定位追踪，藏在鞋底。”
苏晚晴低头看了眼时间：三点十分。
她把U盘塞进顾明渊西装内袋，指尖划过他心脏的位置：“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拆了‘黑鹰’的老巢。”
她转身走向电梯时，听见顾明渊对周律师说：“立刻联系国际刑警，查近三个月失踪的金融从业者。”然后是男子小心翼翼的询问：“顾总，我能……能帮忙吗？”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苏晚晴摸出顾明渊给的定位器，藏进高跟鞋内侧。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明渊刚发的消息：“东二门右侧第三棵银杏树，树下有我埋的信号增强器。”
她对着电梯镜子理了理头发，看见自己眼底跳动的光——那是三年前婚礼上，顾明渊说“合作愉快”时，她在他眼睛里见过的光。
下午三点二十五分，苏晚晴站在北郊森林公园东二门前。
风穿过树林送来青草香，她望着门内第三棵银杏树的影子，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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