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小酒吧的暖黄灯光被雨雾晕染成模糊的团，苏晚晴踩着湿滑的地砖推门进去时，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
陈侦探派来的两个便衣正缩在吧台边看手机，见她进来，其中一个指尖在杯沿轻叩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卡座里的皮沙发泛着陈旧的油光，她坐进最里间的角落，背抵着墙，目光扫过墙上歪斜的爵士乐海报。
腕表震动两下，是顾明渊的消息：“五分钟前酒吧后门监控无异常，陈队在巷口守着。”她指尖在桌下轻按袖扣里的微型录音器，金属扣硌得皮肤生疼。
挂钟的铜摆晃到第十三次时，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猫着腰进来，帽檐压得极低，墨镜镜腿卡在鼻尖。
他在吧台前停了两秒，喉结动了动，要了杯龙舌兰，却一口没碰，端着杯子径直往苏晚晴的卡座走。
皮靴底蹭过地面的声音很轻，但苏晚晴还是捕捉到了——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像在掩饰什么。
“苏小姐。”男人在她对面坐下，帽子和墨镜被摘下来搁在桌上。
他的脸很陌生，左眉骨有道月牙形的疤，指节泛着常年握工具的茧，“我是林松的朋友。”
苏晚晴的指尖顿在咖啡杯沿。
林松是联盟里负责渗透黑鹰外围的线人，代号“林间谍”。
三天前例会上，林松还通过加密邮件传回过一段模糊的监控，拍到黑鹰成员在码头搬运集装箱——现在这个男人说他是林松的朋友？
“林松现在在云南边境。”她声音平稳，目光却像刀尖似的扎进男人眼底，“上周三他给我发过定位。”
男人喉结滚动两下，从外套内袋摸出张照片推过来。
相纸边缘毛糙，像是从拍立得上硬撕下来的。
照片里，林松半张脸肿得老高，左眼青肿，右手被反绑在锈迹斑斑的水管上，背景是剥落的红砖墙，墙角堆着几个印着“化工原料”的编织袋。
“他前天凌晨给我发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发紧，“说黑鹰发现他了，让我找能救他的人。今早我再打他电话——”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关机，定位信号在滨海旧仓库区消失。”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林松邮件里那句“可能要提前收网”，想起刘叛徒叛变时提到的“码头新货”，所有碎片在脑内炸开。
她抓起照片凑近看，林松右手腕内侧有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去年他执行任务时被碎玻璃划的，联盟档案里有备案。
“他说黑鹰的下一步行动和‘海平号’有关。”男人压低声音，肩膀微微发抖，“具体是什么他没说，但……”他突然攥住苏晚晴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让我告诉你们，别信那个刘记者。刘记者上周去过滨海仓库区，和穿黑风衣的人碰过头！”
苏晚晴的瞳孔剧烈收缩。
三天前她刚让陈侦探保护去云南的刘记者，现在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抽回手，袖扣里的录音器还在工作，“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黑鹰的人？”
“林松知道我女儿叫糖糖，七岁，有先天性心脏病。”男人从钱包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小女孩坐在病床上，床头挂着“糖糖加油”的千纸鹤，“他说如果我敢骗你们，就把糖糖的病历卖给人贩子。”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我就是个开修车行的，要不是糖糖等着手术费……”
卡座上方的暖灯突然闪了两下。
苏晚晴盯着男人发红的眼眶，想起顾明渊说过“极端恐惧下的真话最可信”。
她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又把男人的手机号存进加密联系人，“今晚十一点前，我让人送你和糖糖去安全屋。”她推过张黑卡，“密码是糖糖生日，够付手术费。”
男人的手剧烈颤抖，抓起黑卡塞进胸口，“林松最后说‘海平号’的货是……”
“叮——”
苏晚晴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是顾明渊的来电，显示“总部有紧急情况”。
她按掉电话，对男人说：“凌晨一点，滨海旧仓库区B栋，会有穿灰夹克的人接你。”她起身时带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溅在男人裤腿上，“走后门，巷口有辆银色捷达，车牌沪A8762，司机是陈队的人。”
出酒吧时，雨下得更大了。
苏晚晴钻进顾明渊派来的防弹车，雨刷器来回摆动，刮不干净前挡风的水幕。
她摸出手机给顾明渊发消息：“林松失踪，掌握‘海平号’线索，刘记者有问题。”
联盟总部的落地灯还亮着。
顾明渊站在窗边，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捏着半凉的咖啡。
听见脚步声，他转身，目光扫过她发梢的雨珠，“酒吧监控被黑了十分钟，正好是你和男人见面的时候。”他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陈队说那男人出后门就上了捷达，现在在去安全屋的路上。”
苏晚晴把照片和录音放给他听。
顾明渊的拇指抵着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刘记者去云南是你安排的，黑鹰怎么会知道？”他突然抓起桌上的平板，调出联盟内部通讯记录，“三天前的任务分配邮件，只有你、我、王专家和孙主管看过。”
苏晚晴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刘叛徒叛变时，也是掌握了只有核心层知道的情报。
“查孙主管的通讯记录。”她拿过平板，指尖快速划过屏幕，“另外，让技术组定位林松的手机最后信号点，李警官那边调滨海旧仓库区的监控。”
顾明渊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让陈侦探加派人手保护刘记者——如果他真和黑鹰有关，说不定会有动作。”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红绳，那是他们结婚时她系的，“今晚你跟我回公寓，我让人在楼下守着。”
“等找到林松再说。”苏晚晴抽回手，却反手勾住他的小指，“明渊，你记不记得去年在瑞士，我们追那批走私文物时……”她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差点陷入回忆，连忙摇头，“先查‘海平号’的船期，可能是货轮，也可能是游艇。”
凌晨两点，财务部的灯还亮着。
苏晚晴站在监控屏前，看着技术组的人用代码追踪林松的手机信号。
顾明渊端着热牛奶过来，杯壁上凝着水珠，“孙主管的通话记录显示，他昨天下午和一个境外号码通了十分钟。”他把牛奶塞进她手里，“李警官已经带人去孙家了。”
苏晚晴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未知号码，机械变声，和三天前那个电话的音效一模一样。
“苏小姐，想知道‘海平号’装的是什么吗？”对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明晚十点，长桥路77号街角，我等你。”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苏晚晴听见背景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窗外的雨还在下，路灯把雨丝照成银色的线。
顾明渊的手覆上她的后颈，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我让人在长桥路每个路口布控。”
苏晚晴把手机放进随身包，拉上拉链时，金属齿扣发出清脆的响。
她想起照片里林松肿起的脸，想起男人说的“海平号”，想起那个陌生的街角——这一次，她要亲手撕开黑鹰的面具。
雨停了。
苏晚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
楼下的保安换了班，穿灰制服的人在门岗处搓手。
她摸出袖扣里的录音器，里面存着男人的声音，存着林松的线索，也存着黑鹰的破绽。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李警官的消息：“孙主管已控制，在他电脑里发现和境外账户的转账记录。”
顾明渊走过来，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先去休息两小时。”他的下巴蹭过她的发顶，“今晚的约会，我陪你去。”
苏晚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线索，新的危机，正在看不见的暗处翻涌。
她想起那个神秘电话里的轮船汽笛，想起长桥路77号的街角——那里，会有答案吗？
路灯在晨雾里熄灭的瞬间，苏晚晴摸出手机，给陈侦探发了条消息：“明晚十点，长桥路77号，布控方案发我。”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六点十七分，还有十四个小时。
足够她，和顾明渊，织一张更密的网。
长桥路77号的街角，路灯柱上贴着张泛黄的寻猫启事。
苏晚晴站在灯影里，风掀起她的衣角。
远处传来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在街角拐了个弯，车灯的白光扫过她的脸。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