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整，联盟总部顶层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苏晚晴正用指节抵着发酸的后颈。
墙上的电子钟红光刺得人眼睛发疼，她听见皮鞋跟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抬眼便见王专家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镜片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水雾——显然是从家里急赶过来的。
李警官跟在他身后，警服领口的金属徽章在冷白灯光下闪了闪，手里的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钢笔帽咬在齿间。
“资料都带齐了。”王专家把文件往桌上一放，牛皮纸封皮发出“哗啦”一声响。
他推了推眼镜，眼尾的皱纹里还凝着困意，“资金链动态图我重新标注了，五家高危企业的现金流缺口……”
“先看这个。”苏晚晴抽出胸袋里的U盘，“刘记者说三天前清洁工提到‘海平号的货已到港’，这里面是他这半年偷拍的黑鹰组织内部通讯记录。”她按下投影仪开关，蓝色光束在墙上投出密密麻麻的英文邮件，“王教授，重点筛查所有带‘海平号’关键词的交易。”
顾明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指节抵着桌沿俯身查看投影：“上季度顾氏旗下航运公司确实接了艘叫‘海平号’的散货船，运输合同是匿名签署的。”他抬眼时目光沉了沉，“当时以为是普通贸易，现在看……”
“资金链防护方案我列了三个版本。”王专家抽出一张A4纸推过来，铅笔字在纸背洇出深痕，“首选方案是联合三家战略合作银行做授信担保，同时让联盟内现金流充足的企业发行短期债券——您之前说只有三天，这个最快。”他指尖点在第二页的资金流动图上，“但需要苏总亲自给瑞银的陈行长打电话，对方凌晨四点才会到总行。”
苏晚晴的手指在纸面轻轻划过，方案里的时间节点精确到小时：“债券市场的做市商呢？”
“我联系了林氏证券的张总。”顾明渊从西装内袋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未读的二十三条消息，“他说只要我们能在明早八点前给出担保函，愿意垫资五个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青影，“但你得先睡两小时，否则陈行长听出你声音发颤，担保额度要打折扣。”
李警官突然清了清嗓子，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洞：“孙主管那边我让人连夜提审了。”他翻开最新一页，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刮过，“那小子嘴硬，说只见过上线一面——穿黑风衣，戴金丝眼镜，左耳垂有颗痣。”他合上本子时指节捏得发白，“我让技术科调了近三个月所有进出联盟总部的监控，明早九点前能筛出符合特征的人。”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静默。
中央空调的风声突然变得清晰，苏晚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肋骨上。
她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圈：“王教授的方案执行，顾总去谈银行和证券，李警官盯着孙主管和监控。”笔杆在“海平号”三个字上重重一戳，“另外，我要知道‘海平号’现在停在哪个港口，运的到底是什么货。”
“我让航运部的老周查。”顾明渊伸手按住她举着马克笔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渗进来，“他在业内混了二十年，所有匿名船东的底都能扒出来。”
王专家突然“啊”了一声，手指在U盘接口处抖了抖：“有封邮件！”他快速敲击键盘，投影画面跳转到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ID是乱码，正文只有一句话：“海平号23日靠港，货柜C区7 - 12号，带血的钱。”
苏晚晴的呼吸陡然一滞。23日——正是三天后。
“查IP地址。”李警官已经摸出手机拨打电话，“技术科，立刻追踪这封邮件的来源！”他对着手机吼完，转头时额角青筋直跳，“如果这封邮件是黑鹰内部的人发的……”
“说明他们内部有裂缝。”顾明渊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骨，声音低得像在说情话，“这是我们的机会。”
白板上的马克笔“啪”地掉在桌上。
苏晚晴弯腰去捡，余光瞥见自己落在地面的影子——发梢翘起一绺，是刚才被风吹乱的。
她直起身时，西装内袋的手机开始震动，蜂鸣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苏晚晴按下接听键，耳边立刻响起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电子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苏小姐，想知道黑鹰23号要掀什么风浪吗？”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西装下摆：“你是谁？”
“不重要。”对方轻笑一声，尾音带着冷意，“今晚五点，长安路老巷子的‘蓝调’酒吧，角落第三张桌子。”电话里传来电流杂音，“别带保镖，否则你永远听不到答案。”
“等等——”
忙音响起。
苏晚晴盯着黑屏的手机，指腹在屏幕上反复划动，像要把那个未知号码抠出来。
“是谁？”顾明渊的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紧绷。
“说知道黑鹰下一步行动。”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金属外壳压出一道浅痕，“约我五点见面。”
王专家的茶杯“当啷”一声磕在桌沿：“太冒险了！这很可能是陷阱！”
李警官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我派便衣跟着，保证十米内有三个警力——”
“不行。”苏晚晴打断他，目光扫过会议室里三张紧绷的脸，“如果对方真的掌握线索，带警察只会打草惊蛇。”她摸出化妆镜补了补口红，镜面映出她泛红的眼尾，“而且……”她合上镜子时轻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敢约苏晚晴单独见面的，是哪路神仙。”
顾明渊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腹重重按在她脉搏上：“我让人在酒吧外围布防，阿凯扮成酒保，小吴守后门。”他的拇指蹭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他们结婚时她挑的，“你进去前发定位，每十分钟敲敲杯子，敲三声就是出事。”
苏晚晴看着他眼底的血丝，突然伸手勾住他后颈，在他唇上轻吻一下：“顾总，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凌晨四点四十分，苏晚晴站在联盟总部的旋转门前。
晨雾漫过她的高跟鞋，远处传来第一班地铁的轰鸣。
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蓝光映着她涂了正红色口红的唇，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
“蓝调”酒吧的地址在手机备忘录里闪着光。
她把羊绒大衣裹紧些，转身走进雾里。
身后的玻璃门缓缓闭合，倒映出她挺直的背影，像一把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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