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五十八分，苏晚晴的鞋跟在咖啡馆地砖上敲出细碎的响。
她绕过挂着干花的藤编隔断，第三张角落桌的卡布奇诺还冒着热气，奶泡小猫的耳朵被压塌了半只——和她早上在总部看的监控截图里，林越常点的那杯一模一样。
玻璃门被风撞开的瞬间，她的手指在风衣暗袋里攥紧了防狼警报器。
进来的男人戴深灰色渔夫帽，帽檐压到眉骨，墨镜遮住半张脸，黑色连帽衫拉链拉到下巴，走路时刻意放轻脚步，像片被风卷进来的影子。
"苏小姐。"男人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林越的朋友。"
苏晚晴垂眼盯着他搁在桌上的手背——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虎口有一道半旧的刀疤，和林越上周在匿名信里描述的"帮他取过海外账户资料的中间人"特征吻合。
她端起咖啡抿了口，温的，刚好掩盖住喉间的紧绷："林越说过，他有个在码头跑货的兄弟，左耳垂有颗红痣。"
男人摘下墨镜，左耳垂果然缀着颗米粒大的红痣。
咖啡馆暖黄灯光落下来，照见他眼底血丝纵横，像是熬了整宿："林越三天前给我发消息，说黑鹰要动顾氏的东南亚物流线，让我把消息带给能扳倒他们的人。"他从连帽衫口袋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张照片推过来，"这是他最后定位，在码头B区23号仓库。"
照片里的定位截图泛着蓝莹莹的光。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天前正是林越说要去查黑鹰海外账户的日子，也是技术部最后收到他消息的时间。
她扫了眼男人帽檐下渗出的细汗，突然问："林越右肩有颗梅花状的胎记，位置？"
"肩胛骨往下三指。"男人答得太快，快得像背过千百遍。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她上周和林越在地下车库见面时，他脱外套露出的伤疤，连顾明渊都不知道的细节。
"他现在人呢？"她的声音沉下来，像块压在水面的石头。
男人喉结滚动两下，指节抵着桌沿发白："前天凌晨我去仓库找他，铁门从里面反锁，敲了半小时没动静。
等我找工具撬开......"他突然顿住，墨镜滑下来半寸，露出泛红的眼尾，"里面只有他的工作牌，沾着血。"
咖啡馆的挂钟敲响三点。
苏晚晴的手机在暗袋里震动，是顾明渊的消息："咖啡馆外围监控已布好，你对面男人的车牌查到了，是码头货运公司的临时牌照。"她盯着男人泛青的下眼睑，想起林越说过"那兄弟跑夜船，总熬大夜"，心里那根弦慢慢松了半分。
"你要什么？"她把照片收进风衣内袋，"钱？还是要我们保你？"
"我要林越活着。"男人突然攥住她手腕，力气大得发疼，"他说过你们能收拾黑鹰，我信他。
但......"他松开手，从口袋摸出个塑料密封袋推过来，里面是截带血的银色袖扣，"今早我在仓库后巷捡到的，林越从不戴首饰，这是黑鹰那几个头目的标配。"
苏晚晴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见过顾明渊从海外调回来的资料——黑鹰核心成员确实佩戴刻着鹰头的银袖扣，林越上次偷拍的会议照片里，主位男人的袖扣闪着冷光。
她捏起密封袋，血渍已经发黑，像团凝固的褐红***。
"下午四点前到总部。"她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男人膝盖，"带好你知道的所有线索。"
男人重新戴上墨镜，帽子压得更低："我知道规矩，只信你。"他起身时，连帽衫口袋掉出个皱巴巴的烟盒，苏晚晴瞥见上面印着"码头职工便利店专供"——和林越上次给她的情报里，提到的"黑鹰线人常聚的地方"一致。
三点二十，黑色轿车碾过梧桐路的树影。
苏晚晴摸出手机给顾明渊发消息："带回关键线索，林越可能在码头B区23号仓库，对方有袖扣物证。"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副驾前座放着保温桶，盖子上还凝着水珠——是顾明渊让司机送来的桂圆红枣茶，备注写着"咖啡馆冷气足，喝热的"。
总部会议室的投影屏亮着冷白光。
顾明渊正在调阅码头监控，听见推门声立即转身，目光从她发顶扫到鞋尖，确认没有伤痕后才开口："李警官刚查到，码头B区23号仓库三个月前被海外空壳公司租下，注册人信息和黑鹰的资金链重合。"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蹭过她耳后——那里还留着早上他碰过的温度。
李警官把证物袋推到桌上："袖扣上的血迹正在做DNA检测，初步看和林越的血型匹配。"他翻开笔记本，钢笔尖敲着新写的线索："另外，顾总查到的东南亚物流线，确实有三批建材货物申报异常，货船靠港时间和黑鹰转移资金的时间点完全吻合。"
苏晚晴把照片拍在投影屏上："分两组。
我带行动组今晚摸查码头仓库，顾总带技术部查物流线和黑鹰账户；李警官协调警力，随时准备收网。"她的指尖划过投影里的仓库平面图，"注意，黑鹰可能已经察觉林越暴露，仓库说不定有埋伏。"
"我跟你去码头。"顾明渊的声音沉得像块铁，"技术部有小吴盯着，足够。"
"顾总。"苏晚晴歪头看他，眼尾扬起的弧度带着点惯有的狡黠，"你上次说，我查人的时候要带阿凯和小吴。
现在我查仓库，你是不是该听李警官的，守好后方？"她指腹点了点他手腕的腕表，"再说了，物流线的资金流向今晚十点有笔关键转账，你不去盯着，难道让我半夜爬起来算账？"
顾明渊喉结动了动，最终伸手把她的保温杯塞进她手里："阿凯带十个兄弟，穿便衣混在码头工人里。
仓库外围的监控我让人黑了，三点钟方向有个排水管道，能爬进去。"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防狼警报器别摘，按下去我五分钟到。"
李警官清了清嗓子："码头片区的巡逻记录我调出来了，今晚十一点换班，那时候警力最松。"他合上笔记本，钢笔别进胸前口袋，"我让小刘带便衣在三公里外待命，随时支援。"
会议室的挂钟指向七点。
苏晚晴的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
她看了眼顾明渊，按下接听键。
"苏小姐。"这次是女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是用变声器处理过，"想知道黑鹰为什么急着动东南亚物流线吗？
明晚十点，城北废弃仓库。"
"你是谁？"苏晚晴的手指扣住桌沿，"怎么证明你不是黑鹰的人？"
"林越给你的U盘里，第三段录音的时间戳。"对方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会来。"
忙音响起的瞬间，苏晚晴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
她翻开U盘解密文件，第三段录音的时间戳显示是三天前凌晨两点——正是林越说要去仓库的时间。
顾明渊握住她发颤的手："地址？"
"城北废弃仓库。"苏晚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未知号码，瞳孔里映着冷白的光，"明晚十点。"
李警官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城北仓库区十年前就拆了，现在只剩几间破厂房。
我让人查地址具体位置。"
顾明渊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背："我调二十个兄弟守外围，你进去的时候......"
"我自己去。"苏晚晴打断他，眼尾的红痣随着她挑眉的动作跳了跳，"对方要的是我，带太多人会打草惊蛇。"她抽出被握住的手，转身拉开会议室的窗，晚风卷着秋凉灌进来，吹得桌上的资料哗哗响，"但顾总，你得帮我准备样东西——能定位变声器位置的信号追踪器。"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下来，像块被墨染透的布。
苏晚晴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手指轻轻抚过风衣暗袋——那里躺着林越用命换来的U盘，也躺着即将解开的秘密。
而城北那间废弃仓库的阴影里，正有双眼睛，隔着千里之外的电波，盯着她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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